江辰跪地认错后的几天,别墅里的气氛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海面,表面恢复了平静,但水下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暗流。江辰变得异常沉默,对李宛的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,仿佛在弥补自己造成的裂痕。而李宛,则似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,神情比以往更加冷峻疏离,只是偶尔在无人注意的瞬间,眼底会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痛楚。
陆深夹在两人之间,更加谨言慎行。他清楚地知道,自己无意中窥见的秘密是何等致命,任何一丝不当的言行都可能引火烧身。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,将自己缩在角落里,努力扮演好一个透明且有用的工具角色。
然而,有些秘密一旦被知晓,就如同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起了一条无形的纽带,无论当事人是否愿意。
一个深夜,陆深处理完手头的工作,正准备回房休息,经过二楼的小起居室时,发现里面亮着微弱的灯光。他本欲直接走过,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、压抑的叹息。
鬼使神差地,他停下脚步,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去。只见李宛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,没有开主灯,只有旁边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。她穿着丝质睡袍,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头发挽起,而是任由其披散在肩头,少了平日的干练,多了几分罕见的柔弱。她手中端着一个水晶杯,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,却没有喝,只是失神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落寞。
陆深的心微微一紧。他从未见过李宛如此模样。在他印象中,李宛永远是冷静、强大、掌控一切的。此刻的她,却像一个背负了太多秘密和重担、无处倾诉的普通人。
他正想悄悄退开,李宛却似乎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,头也不回地轻声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:“是陆深吗?进来吧。”
陆深心中一惊,知道自己无法回避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推门走了进去,恭敬地站在一旁:“李姐,您还没休息?”
李宛转过头,目光落在陆深身上,那眼神不像平时那般锐利审视,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茫然的空洞。“睡不着。”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,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,“坐吧,陪我说会儿话。”
陆深依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,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,心中忐忑不安。他不知道李宛想说什么,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。
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,只有落地灯发出细微的电流声。良久,李宛才再次开口,声音很轻,仿佛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陆深倾诉:
“你都看到了,对吧?”她没有看陆深,目光依旧投向窗外,“那天……他跪下来的样子。”
陆深的心脏猛地一跳,血液瞬间涌向头顶。他张了张嘴,想否认,但在李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,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。他最终只能低下头,默认了。
李宛似乎并不意外,只是苦涩地笑了笑,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奈和悲凉:“很可笑,是不是?堂堂星曜的继承人,竟然会为了这种事……跪下。”
陆深不敢接话,只能保持沉默。
“我知道他在想什么。”李宛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,“从他青春期开始,我就知道了。看我的眼神……越来越不对劲。依赖,崇拜,然后……变成了别的。”
她仰头,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,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让她微微蹙眉。
“我不是木头人,我感觉得到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,“可是……我能怎么办?”她转过头,看向陆深,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,有痛苦,有挣扎,也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。
“我是他母亲最好的朋友,是他法律上的监护人,我看着他从小豆丁长成现在这个样子……我们之间,隔着整整一代人的岁月,隔着伦理,隔着责任,隔着……他父母在天之灵!”她的语气激动起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我答应过淑云,要把他培养成才,守护好江家的基业。如果我……如果我回应了他那不该有的感情,那我成了什么?我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挚友?如何面对这二十年来我所坚持的一切?”
她的眼眶微微泛红,但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。
“我只能装作不知道,只能一次次把他推开,用责任,用期望,用那些门当户对的女孩子……我希望他能明白,能清醒,能走上一条正常的路。”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,“可是……我好像把他逼得更远了。把他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……偏执,易怒,甚至……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来威胁我。”
说到这里,她的声音哽咽了,再也无法维持平静。她低下头,用手撑住额头,肩膀微微颤抖。
“看到他跪下那一刻……我的心……像被刀割一样。”她低声啜泣着,压抑着声音,却压抑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痛楚,“我宁愿他恨我,怨我,也不想看到他那样……失去尊严的样子。那比杀了我还难受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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