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宛与江辰那场激烈的争吵,像一块沉重的乌云,笼罩在别墅上空,久久不散。接下来的几天,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江辰早出晚归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与李宛几乎零交流,即使必要的沟通,也冰冷得如同对待陌生人。李宛则显得异常沉默,除了处理必要的工作,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或书房,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,第一次清晰地刻上了疲惫和某种深沉的痛楚。
陆深夹在两人之间,如履薄冰。他小心翼翼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,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生怕任何一丝火星会引爆这压抑的沉默。他清晰地感觉到,那层维持着表面平衡的薄冰,已经布满了裂痕,随时可能彻底崩塌。
周五晚上,江辰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应酬或回书房工作,而是让福伯开了一瓶烈性威士忌,独自一人坐在光线昏暗的小客厅里。没有开主灯,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,将他笼罩在一片孤寂的阴影中。
陆深被吩咐在一旁侍候,主要是确保酒瓶和水杯的供应。他看着江辰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琥珀色的液体,动作机械,眼神空洞,仿佛不是在品尝美酒,而是在吞咽某种无法言说的苦痛。浓烈的酒精气味弥漫在空气中,混合着一种危险的、濒临崩溃的气息。
陆深不敢出声,也不敢靠近,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,像一个无声的影子。他知道,此刻的江辰,就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。
时间在沉默中流逝,酒瓶里的液体迅速下降。江辰的坐姿开始变得松散,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,眼神也逐渐失去了焦距,蒙上了一层醉意朦胧的水光。但他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,仿佛只有酒精才能麻痹那撕心裂肺的痛楚。
终于,当他又一次伸手去拿酒瓶却抓了个空时,动作僵住了。他低着头,碎发垂落额前,遮住了大半张脸,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
寂静中,响起一声极低极压抑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。
陆深的心脏猛地一缩。他从未见过江辰如此失态,如此……脆弱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一声沙哑的、含混不清的低语从江辰喉间溢出,带着浓重的醉意和无法言说的痛苦,“为什么……非要这样逼我……”
陆深屏住呼吸,一动不敢动。
江辰猛地抬起头,醉眼朦胧地看向虚空,眼神里充满了不甘、怨恨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爱恋。“李宛……李宛!”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,仿佛要将它碾碎在齿间,“二十年了……我的人生……你都要掌控……连我的心……你也要管吗?!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大,带着醉后的失控和积压已久的愤懑。
“我知道……我知道我不该……我不该有那种念头……”他痛苦地抱住头,手指深深插进发丝,“你是李姨……是妈妈最好的朋友……是看着我长大的……可是……可是我控制不住!”
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沙发扶手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吓了陆深一跳。
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我不知道……可能是你第一次为了我和那些老狐狸据理力争的时候……可能是你熬夜陪我准备重要谈判的时候……也可能是……你明明那么累,却还要强撑着对我笑的时候……”江辰的声音哽咽了,带着一种近乎哭泣的颤音,“你知不知道……你对我来说,早就不是监护人了……你是我的一切!是我的依靠!是我……是我活着的意义!”
这番醉后的剖白,如同惊雷,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响,**裸地揭示了江辰内心深处最禁忌、最痛苦的情感。他对李宛,早已超越了亲情和依赖,是一种深刻而扭曲的爱恋。
陆深听得心惊肉跳,浑身冰凉。他终于明白了江辰为何对李宛的安排如此抗拒,为何会爆发出那样激烈的愤怒。那不仅仅是对控制的反抗,更是对求而不得的爱的绝望嘶吼。
“可是你呢?”江辰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充满恨意,“你总是把我推开!用责任,用期望,用那些该死的门当户对的女人!你明明知道……你什么都知道!可你宁愿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,宁愿把我塞给别的女人,也不肯……不肯看我一眼!”
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,颓然向后倒在沙发靠背上,仰着头,望着天花板上昏暗的光晕,眼神空洞,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,没入鬓角。
“我好累……李宛……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,变成了近乎呓语的喃喃,“守着这个公司……应付那些豺狼虎豹……我好累……我只想……只想回到小时候……你给我讲故事……哄我睡觉的时候……那时候……你眼里只有我……”
这一刻,他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商业巨子,只是一个在情感深渊中挣扎、渴望温暖和回应的孤独男人。他对李宛的依赖,是刻在骨子里的,源于童年创伤后的唯一情感寄托,而这种依赖,在岁月的发酵下,早已变质为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、痛苦的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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