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咋差这么多?” 考绿君拍在桌子上,的声音一下子拔高,茶杯 “啪” 地倒在桌子上上,他赶紧用手扶稳茶杯,用袖子用力擦拭茶水:晁总,不好意思一时失态了!他难以置信,自己朝夕相处的中国工人,竟会比外国人差距如此之大。
晁证洁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,火星子溅了一地:“差在管理,差在技术理念。人家德国队来了,先花了一个月做地质勘察,用的是咱没见过的超声波探测仪,溶洞在哪儿、岩石硬度多少,摸得门儿清。咱呢?上来就挖,挖到溶洞了才慌手慌脚地填,填完又塌,反复折腾。还有管理,人家是‘工序承包制’,每个工人干多少活、拿多少工资,明明白白,咱还是‘大锅饭’,干多干少一个样,有个小伙子跟我说‘反正拿一样的钱,何必累死自己’,你说气人不气人?”
考绿君的脸一下子红了,不是羞的,是急的。他想起自己在宝钢的经历,去年搞塔吊升级,明明用新的润滑工艺能省一半时间,可段长说 “老办法保险”,结果二十个工人熬了半个月,还出了三个次品。他当时就跟主任吵:“保险能出产量吗?能让咱宝钢的施工进度比外国的快吗?”
“那咱就没学点好的?总不能光看着人家干吧?” 考绿君追问,语气里带着点期待。他不信中国人就这么认怂,当年他改机床时,不也没人信吗?最后还不是成了。
晁证洁突然坐直了身子,眼里闪着光,跟刚才的疲惫劲儿判若两人:“咋没学?咱十四局的人,眼睛亮着呢!人家德国工程师画图,咱的技术员就蹲在旁边看,记笔记记得手都酸了;人家用新设备,咱的工人就主动凑上去帮忙,偷师学艺。有次德国队的盾构机卡壳了,咱一个老焊工,叫王建国,凭着几十年的经验,愣是帮他们把卡住的刀片取了出来,那德国工程师后来见了他就竖大拇指,还说‘中国工人了不起’!”
考绿君听得眼睛都亮了,忍不住拍了下大腿:“好!这才是咱中国工人的样儿!我就说,再厉害的技术,也得靠人琢磨。当年我搞那个混铁车解体坑设计修改,就是看人家‘设计前提与结果’琢磨出来的,没什么难的!晁总,你说咱要是把鲁布格的经验学过来,结合咱们的实际,是不是也能搞出比外国人还好的技术?”
“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。” 晁证洁指着考绿君,语气里满是认同,“鲁布格最厉害的不是建了个水电站,是让咱看清了差距,也学会了怎么赶上来。后来咱十四局总结经验,搞了‘项目法施工’,把‘大锅饭’改成‘责任制’,工人的积极性一下子就上来了。去年在贵州修水电站,咱的进度比外国队还快,质量也没差!还有,咱现在搞技术创新,也不盲目学外国了,就像你说的,结合本土实际,才能搞出真东西。”
考绿君猛地站起身,藏蓝工作服的下摆扫过桌面,带起一阵风:“晁总,我算明白了!你今晚讲了半天鲁布格的技术,其实最该讲的是这个 —— 咱中国人不缺干活的力气,缺的是找对方法的脑子。我回去就跟我们宝钢的人说,别老想着‘老办法没错’,得多看看外面的新东西,再结合咱自己的实际,准能搞出比外国人还好的技术!下次我要是搞出了新发明,第一个来跟你报喜!”
晁证洁笑着摆手:“行,我等着你的好消息。不过你可得注意,别跟当年设计修改似的,又被领导骂‘瞎折腾’。”
“嗨,骂就骂,只要能解决问题,骂几句算啥?” 考绿君哈哈笑着,转身往门口走,藏蓝工作服的背影在灯光下,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。走到门口时,他突然回头,冲晁证洁喊:“晁总,下次我请你吃绵阳的米粉,加双倍牛肉!”
晁证洁笑着点头,看着考绿君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,窗外的月光刚好照进来,落在桌上的鲁布格工程图纸上,图纸上的线条,像一条正在向前奔跑的路。
毕竟,“龙泉水流过的地方”,不仅有好山好水,更有中国人不服输的劲儿。
……
咨询实习
中国是施工企业管理协会第二期施工企业管理咨询培训班,理论课结束后,进入第二阶段咨询实习——实际咨询阶段。
对四川绵阳市勉央世建筑工程公司,进行实际企业管理咨询。
十月的巴蜀腹地,秋雨如同天河开了闸口,裹挟着深重的寒意,连绵不绝地泼洒向绵阳城。
暮色早已浓稠如墨,勉央世建筑工程公司那两扇黑沉沉的大铁门前,昏黄的路灯在滂沱雨幕中挣扎,只能勉强勾勒出水洼边缘模糊的反光。
两道粗粝的光柱骤然刺破雨帘,凶猛地撕开黑暗,伴随着柴油引擎粗重而疲惫的喘息,一辆风尘仆仆、浑身溅满泥浆的旧客车喘息着刹停在门前。车门“嗤”地一声泄了气,沉重地打开。
几个人影鱼贯而出,动作迅捷却透着狼狈。为首的男人四十出头,身板精干,裹在一件洗得泛白、边缘磨损的藏蓝色工装里,正是考绿君。冰冷的雨水瞬间打透了他的头发和肩背,他本能地缩了缩脖子,眉头却习惯性地锁紧,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倦怠,反而闪烁着鹰隼般警惕的光,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眼前的厂区轮廓——沉寂的车间黑影幢幢,空旷的料场上,巨大的碎石堆和砂山在雨雾中只留下庞大而模糊的影子,一股混杂着湿润泥土、陈旧钢铁和隐约腐烂木料的气息钻进鼻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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