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瑶站在祖庙广场的高台上,晨光落在她肩头。她今天穿了那条红裙子,裙摆被山风吹得微微扬起。台下站满了猫妖族人,有老有少,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。
她没开口,先抬手按在胸口。那里有一块暗色印记,是族长血脉独有的感应符纹。昨夜子时开始,这印记跳了三十六下,每一次都像被人用针扎进皮肉。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——有直系血亲向外人低头,行了臣服之礼。
她闭眼深呼吸,再睁眼时声音已经稳了下来:“昨夜子时,圣印震动三十六次。”
底下的人安静了。几个正在交头接耳的年轻人立刻停下动作,抬头看她。
“有人,向凡人俯首称臣。”
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。人群先是愣住,接着嗡地一声炸开。
“谁?”
“是不是哪个小辈偷偷去了人类那边?”
“不可能吧,咱们族规写得清清楚楚……”
苏瑶抬起手,众人又静下来。
她从袖中抽出一卷泛着微光的薄纱,轻轻一抖,画面浮现在空中。那是由血脉残影重构的记忆片段——苏媚站在一间屋子里,手里拿着一张符纸,对面坐着一个男人。她低头接过东西,动作恭敬。镜头拉近,能看清她嘴唇微动,说了句什么。虽然听不见声音,但口型很清楚:**“属下明白。”**
台下一片死寂。
过了几秒,一个拄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开口:“这…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三天前。”苏瑶说,“她在人类学院列席会议,以导师身份签署资源调配令。每月上交三百枚护体符,允许人类学员进入我族禁地采集灵草。这些事,她没报备,也没请示。”
老者脸色变了:“她竟敢……”
“她不是‘敢不敢’的问题。”苏瑶打断,“她是已经做了。而且做得理所当然。”
她扫视全场:“你们告诉我,一个猫妖,不守祖训,不敬长老,反倒给一个人类打工,还自称‘后勤主管’?这算什么?我们是来投靠他们的吗?”
没人说话。
但气氛变了。刚才还有人觉得是不是误会,现在脸上的怀疑变成了愤怒。
一个年轻男子突然喊出来:“她是不是被控制了?会不会是中了咒?”
苏瑶冷笑:“要是被控制,印记不会震。只有心甘情愿认主,才会触发血脉臣服的反应。她是清醒的,是自愿的。”
另一个女人咬牙:“那她就是叛徒!”
这话一出,好几个人跟着附和。
“对!背着我们跟人类勾结!”
“还把我们的东西往外送?”
“三百枚符啊,够半个族群用了!”
苏瑶听着,没笑,也没点头。她等的就是这一刻。只要有人带头喊出“叛徒”,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。
她往前一步,声音压低:“我知道有些人羡慕外面的生活。高楼大厦,灯红酒绿,想吃什么就吃什么,想去哪就去哪。可你们别忘了,我们为什么躲进山里?就是因为那些人不把我们当同类!他们抓我们炼药、抽魂、做实验!死了连名字都不会留!”
底下不少人低下头。这些事太老一辈都经历过。
“可现在呢?”她提高音量,“有人觉得,只要穿上制服,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,就成了‘管理者’?就能代表我们跟人类谈合作?”
她猛地挥手,一道气劲劈在身侧石柱上,碎石飞溅。
“我们不需要这样的‘桥梁’!我们要的是底线!是尊严!是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,也不跪着活的骨气!”
人群彻底沸腾了。
“说得对!”
“苏媚早就变了!上次回来连族礼都不行!”
“她以为自己是谁?院长助理还是副族长?”
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走出来,指着空中还在播放的画面:“你们看她站的样子!腰挺得比谁都直,笑得多甜!那是对我们笑的吗?那是讨好上司呢!”
周围一片应和声。
苏瑶站在高处,看着这一幕,嘴角终于有了点弧度。她不需要立刻动手,也不需要调兵遣将。只要让这些人自己得出结论,就够了。
质疑一旦生根,就会疯长。
她等人群吵得差不多了,才再次抬手。
“我不是要逼谁表态。”她说,“但我必须问一句——如果今天是你们的女儿、妹妹、妻子,跑去给人类当奴才,你们能接受吗?”
没人回答。
但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说同一个字:**不。**
她缓缓道:“我可以给她时间。让她自己回来。可如果她执迷不悟,非要踩着祖宗的脸往上爬……”
她顿了顿,目光如刀:“那就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。”
这时,一个少年怯生生举手:“大公主,那……那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
苏瑶看着他,语气平静:“等。”
“等她醒悟,或者——”
“等她付出代价。”
底下的人群开始散开,但没有走远。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议论,眼神里全是怒意和不解。有几个年长的已经开始招呼族人登记战备名单,说是万一真要清理门户,得有人跟着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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