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旦,在榕城稀薄的冬日阳光和凛冽寒风中悄然而至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这是辞旧迎新的假期,但对于祁同伟和他一手建立起来的“榕城市行政审批服务中心”,这只是又一个需要全力保障、不能出丝毫纰漏的工作日。
试运行一个多月,中心就像一架刚刚组装完毕、各个齿轮还在磨合的新机器,虽然磕磕绊绊,但总算坚持运转了下来。最初的混乱和质疑声,在肉眼可见的效率提升和群众口碑的悄然转变中,逐渐平息。然而,祁同伟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。他深知,行百里者半九十,最初的成效往往来自高压下的临时突破,如何将这种状态常态化、制度化,才是真正的考验。
“祁氏台账”与人工神经网络
没有电脑联网,没有OA系统,信息孤岛问题依旧突出。祁同伟被逼出来的“土办法”发挥了巨大作用。那面巨大的“后台审批事项进度追踪表”被工作人员戏称为“祁氏作战图”,每天更新,密密麻麻的磁吸标签和手写备注,记录着每一项申请的生死时速。
更关键的是他设立的“内部流转岗”。几个年轻、腿脚勤快的合同制员工,成了连接各个孤立审批部门的“人工神经网络”。他们挎着帆布包,骑着自行车或挤着公交车,穿梭于市中心各个局委办之间,专门负责递送需要会签、征求意见或共享的纸质文件。每份文件都夹着一张标准的“中心内部流转单”,上面详细记录着收发时间、部门、经办人,一式两联,一联对方签字后带回中心存档备查。
这种方式原始、耗时耗力,却极其有效。它强行打破了部门间的物理壁垒,使得信息得以流动,责任得以明晰。很多拖延审批,一旦被“内部流转岗”的小伙子拿着流转单盯到办公室,效率往往能神奇地提高。祁同伟甚至给这些流转员配了寻呼机(BP机),遇到紧急事项,他可以随时直接呼叫联系。
元旦刚过,一个看似“麻烦”的事情找上了门。省报的一位记者,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榕城这个“吃螃蟹”的审批中心,带着介绍信,要求进行采访报道。
负责宣传的同志如临大敌,第一时间报告给祁同伟。在这个年代,政府对媒体采访普遍持谨慎甚至排斥态度,担心说错话,担心被夸大报道,担心暴露问题。
祁同伟却从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机遇。他略一思索,做出了让手下人吃惊的决定:不仅接受采访,而且全程开放,实事求是,不回避问题!
他亲自陪同记者参观大厅,讲解流程,甚至允许记者随机采访办事群众和窗口工作人员。当记者问到遇到的困难和阻力时,祁同伟没有粉饰太平,而是坦诚地讲述了初期后台审批积压、部门协调困难、以及在没有信息化支持下的种种不易,但也重点介绍了他们如何用“土办法”一步步解决问题的过程。
他的坦诚和务实,反而赢得了记者的尊重。几天后,一篇题为《一扇窗口背后的改革突围——榕城市行政审批服务中心试运行见闻》的长篇通讯在省报重要版面刊发。文章既充分肯定了中心带来的积极变化和改革意义,也客观反映了初期遇到的困难和探索的艰辛,并将之置于全国深化改革的大背景下进行探讨。
这篇文章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引起了巨大反响。省委主要领导看到后,做出了肯定性批示,要求总结榕城经验,省直相关部门要予以支持。一时间,榕城模式成了全省热议的话题,甚至引起了邻近省份的关注,陆续有考察团前来学习。
这意外的宣传,成了中心发展的强大助推器。以前一些推诿扯皮的部门,现在不得不更加重视;以前持观望态度的领导,现在也更加支持。祁同伟巧妙地利用这股“东风”,趁机争取到了更多的资源倾斜和政策支持。
春节的脚步临近,祁同伟生命中另一件大事也提上了日程——婚礼。
他与赵清婉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十六。这是一场备受关注的婚礼。不仅因为新郎是近期政坛上炙手可热的“改革新星”,更因为新娘背后若隐若现的家族背景。
婚礼没有大操大办,遵循了赵家一贯的低调原则,只在燕京饭店设了数桌家宴,邀请至亲好友。但到场人物的分量,却让知情人暗自咋舌。李老虽然身体不便未能亲临,但委托秘书送来了亲笔题词的贺礼。赵家的长辈、祁同伟的父母、高育良老师(特意从赣南赶回)、向阳书记的秘书(代表领导)、团中央的老同事、甚至还有几位退下来的老同志……济济一堂,简朴却透着非同寻常的意味。
穿着崭新中山装的祁同伟,看着身披红色嫁衣、明艳不可方物的赵清婉,心中充满了激动和责任感。他紧紧握着她的手,在亲友的祝福声中,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仪式之一。
红烛高烧,囍字剪纸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晕。燕京饭店的套房被临时布置成了洞房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和一丝未散的喜宴酒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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