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省检察院反贪局不能没有局长。”钟正国继续说,“我今天来,就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接替人选。”
周桂民和赵长河交换了一个眼神。他们知道,钟正国亲自来谈人事安排,说明上面很重视这件事。
“钟书记有什么合适人选?”周桂民试探地问。
钟正国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简历,推到两人面前:“柳远和,现任最高检反贪总局三局副局长,正厅级。法学博士,有丰富的反贪工作经验。我认为,他是合适的人选。”
周桂民拿起简历看了看。柳远和,四十五岁,名校毕业,履历很漂亮。但让他注意的是另一条信息——柳远和是柳政的弟弟,钟小艾的小叔子。
这个关系太微妙了。柳政是汉东省委常委、统战部部长,钟小艾是京州市纪委书记。如果柳远和来当省检察院反贪局长,那柳家在汉东政法系统的影响力就太大了。
“钟书记,”周桂民斟酌着措辞,“柳远和同志的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。但他是最高检的干部,调到地方来,会不会...”
“不会。”钟正国打断他,“干部交流是正常的。而且汉东现在的情况,需要强有力的反贪干部。柳远和同志在最高检工作多年,熟悉政策,办案经验丰富,正是汉东需要的人才。”
他的话很坚决,不容置疑。
赵长河插话:“钟书记,陈海同志受伤后,反贪局的工作暂时由副局长主持。如果突然空降一个局长,会不会影响工作连续性?”
“不会。”钟正国再次否定,“柳远和同志会尽快熟悉情况,确保工作平稳过渡。而且,有他在,反贪局的工作只会加强,不会削弱。”
会议室里安静下来。周桂民和赵长河都知道,钟正国既然亲自来谈,说明这件事已经定了。他们再反对,也没有用。
“那...省委这边需要做什么?”周桂民问。
“走程序。”钟正国说,“你们先开个会,形成一致意见,然后报中组部。我会协调最高检那边。尽快让柳远和同志到位。”
“好的。”周桂民点头。
“还有,”钟正国补充道,“这件事要保密。在正式任命下来之前,不要对外透露。特别是不要影响现在的调查工作。”
“明白。”
谈话结束了。钟正国离开后,周桂民和赵长河坐在会议室里,很久没有说话。
“桂民部长,你怎么看?”赵长河终于开口。
周桂民苦笑:“还能怎么看?钟书记亲自安排,我们能反对吗?”
“但柳远和这个身份...”赵长河欲言又止。
“是啊,柳政的弟弟,钟小艾的小叔子。”周桂民叹了口气,“这样一来,汉东的反贪工作,就掌握在柳家手里了。钟小艾是市纪委书记,柳远和是省反贪局长...这要是配合起来...”
他没说下去,但赵长河明白他的意思。
如果柳远和和钟小艾联手,那汉东的反腐力量就太强了。强到可能打破现有的平衡,强到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。
“瑞金书记知道吗?”赵长河问。
“应该...不知道吧。”周桂民说,“钟书记直接找的我们,可能想先定下来,再跟瑞金书记通气。”
这是官场上的常见做法——先操作,后汇报。等生米煮成熟饭,领导想反对也晚了。
“那我们怎么办?”赵长河问。
“按程序办。”周桂民站起身,“该开会开会,该报批报批。至于其他的...不是我们能决定的。”
两人走出会议室,各怀心事。
下午三点,祁同伟接到周桂民的电话。
“同伟书记,方便说话吗?”
“方便。周部长请讲。”
“有个情况跟你通个气。”周桂民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关于省检察院反贪局长的人选,上面有安排了。”
祁同伟心里一动:“谁?”
“柳远和。最高检反贪总局的副局长,柳政部长的弟弟。”
祁同伟的手紧了紧。柳远和?柳政的弟弟?钟小艾的小叔子?
这个安排太意味深长了。
“钟正国书记亲自来谈的。”周桂民继续说,“看样子已经定了。过几天就会走程序。”
“瑞金书记知道吗?”
“应该还不知道。钟书记先找的我和长河书记。”
祁同伟明白了。钟正国这是在布局,而且是不容置疑的布局。把柳远和安排到汉东,既加强了反贪力量,又让柳家在汉东政法系统扎下了根。
这对汉东的政坛格局,将产生深远影响。
“同伟书记,”周桂民说,“你那边...跟钟小艾同志沟通一下?毕竟是她小叔子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祁同伟说,“谢谢周部长通气。”
挂掉电话,祁同伟在办公室里踱步。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,他需要时间消化。
柳远和空降汉东,意味着什么?
第一,说明高层对汉东的反腐工作不满意。陈海受伤后,调查进度放缓,上面可能认为汉东本地的力量不够,需要外部支援。
第二,柳远和的背景很特殊。他是柳政的弟弟,钟小艾的小叔子。这意味着,他可能不会被汉东本地势力轻易同化,但也可能带来新的问题——比如,他会不会偏向柳家?会不会和钟小艾形成某种联盟?
第三,钟正国亲自安排,说明这是中纪委的意思。也就是说,汉东的反腐工作,已经被提到了更高的层面。
祁同伟走到窗前,看着窗外的城市。阳光很好,但他感觉心头压着一块石头。
汉东的棋局越来越复杂了。王大陆要接盘违规项目,柳远和要空降反贪局,两件事看似不相关,但实际上都指向同一个问题——光明峰项目及其背后的利益网络。
如果王大陆真的接手了山水集团、昌隆集团的项目,柳远和来了以后,可能加强对相关问题的调查,对这些项目的建设会不会有影响?
而他祁同伟,作为省委副书记、京州市委书记,必须要保障项目的建设顺利进行,还要平衡经济建设和省委书记沙瑞金的反腐大计。
该怎么应对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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