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九城,裴一泓的书房内,茶香袅袅。裴一泓与赵建国对坐,棋盘上黑白子错落,但两人的心思显然不完全在棋局上。
“汉东那边的名单,基本都落实了。”赵建国落下一子,语气平静,“孙连城去了发改委,程度去了公大,郑成功接了京州市长,王汝金调任司法部监狱管理局局长,李达康去了邻省任常务副省长……都是不错的位置,也能避开接下来的风浪。”
裴一泓微微颔首,目光深邃地看着棋盘,仿佛那上面纵横的纹路就是汉东乃至更广阔的政治版图:“种子已经撒下去了,就看他们自己能不能生根发芽。现在,是该移动棋盘本身的时候了。”
他端起茶杯,轻轻呷了一口:“文进和育良的调动,可以提上日程了。文进稳重,大局观强,让他去西北那个战略位置重要的省份掌舵,再合适不过,也能进一步磨练他。育良嘛……回部委来吧,文化部那边正好需要他这样有地方工作经验、又懂理论的同志去加强领导。”
赵建国点头表示同意:“ 时机要把握好。等名单上的人都平稳离任后,就陆续启动。要让外界看来,这是一次正常的人事轮换,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震荡。”
一场关乎两位封疆大吏乃至一个省份未来数年走向的调动,就在这看似闲适的品茗对弈中,被轻描淡写地定了下来。权力的运作,往往就在这不经意间。
汉东省委大院,一号办公楼。刘文进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楼下熟悉的花园和远处城市的轮廓。他在这里工作了近五年,五年时间,汉东经历了风雨,也逐步走向稳定与发展。如今,离开在即,心中不免泛起复杂的情绪。
组织上的谈话已经进行过了,态度诚恳,评价很高,新的任命是西北某重要省份的省委书记,级别未变,但战略地位更加重要,无疑是重用。他明白这是裴一泓、赵建国等人对他工作的肯定和未来的期许,也清楚这同样是那盘大棋中的一步。
秘书轻轻敲门进来,低声汇报:“书记,欢送晚宴已经安排好了,在家的常委和几位老同志都会参加。”
刘文进转过身,脸上恢复了惯有的沉稳:“好,知道了。”
当晚的欢送宴会在省委招待所宴会厅举行,气氛隆重而略带感伤。刘文进发表了简短而真挚的讲话,他回顾了在汉东工作的岁月,感谢了班子成员和全省干部群众的信任与支持,祝愿汉东的未来更加美好。没有豪言壮语,但句句发自肺腑。
省长高育良代表省委、省政府向他敬酒,言辞得体,充满了对老班长的尊敬与惜别之情。其他常委们也纷纷上前,表达敬意和不舍。席间,刘文进与高育良有一次短暂的单独交流。
“育良省长,汉东以后,就多拜托你了。”刘文生举杯,语气意味深长。他清楚高育良也将调离,但按照程序,他会稍晚一些。
高育良心领神会,与他轻轻碰杯:“文进书记请放心,我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岗。祝您在新的岗位上再创辉煌!”
几天后,刘文进乘坐飞机离开汉东赴任。没有惊动太多人,只有省委、省政府几位主要领导和办公厅的同志到机场送行。飞机冲上云霄,掠过汉东的土地,刘文进靠在椅背上,闭上双眼。他知道,自己与汉东的缘分暂告一段落,新的挑战在西北等待着他。而汉东,将暂时被让出,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新舞台。
刘文生调离后约一个月,关于高育良的任命也正式下达:免去其汉东省委副书记、常委、委员、省长职务,任命为文化部党组书记、副部长(正部长级)。
这个消息在汉东官场引起了不小的议论。从经济大省、人口大省的省长,调任文化部,虽然级别是明确的正部级,但实权和影响力似乎有所减弱。有人猜测他是否在汉东工作中存在瑕疵,也有人认为这是中央看重其学者背景和理论水平,要发挥其长处。
只有身处棋局之中的人,才明白这同样是那盘大棋的一部分——将他从汉东这个即将风云变幻的是非之地提前调离,保护起来,同时也在中央部委预留一个重要的位置。
高育良本人对这个安排似乎颇为淡然,甚至隐隐有些期待。他骨子里始终带着学者的清高与对文化事业的偏爱,在汉东这几年,虽然位高权重,但应对繁杂的政务、平衡各方利益,并非他最为享受的状态。能够调到文化部,从事与意识形态、文化艺术相关的工作,某种程度上是一种“回归”。
他的告别,比刘文进更多了几分文人气。他没有举办大型欢送宴会,而是在自己家中,邀请了几位在汉东交往较深的学界朋友、以及像祁同伟(虽已调离,但情谊仍在)、郑成功等少数几位核心旧部,举行了一场小型的茶话会。
客厅里,茶香伴着书香。高育良谈笑风生,与朋友们畅谈古今文化,偶尔也点评一下时政,但都控制在安全范围内。他对在汉东的工作轻描淡写,更多的是表达对文化工作的向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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