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刺破云层,将碧罗雪山的轮廓镀上一层冷冽的金边。
苏晚在零下五度的寒意中醒来,帐篷内壁凝结着一层薄霜。她呼出的白气在昏暗光线中缓缓上升,像某种无声的祷告。昨晚的梦境碎片还残留在意识边缘——钴蓝色的眼泪,怀瑾的哭声,顾承屿在黑暗中伸出的手。
她摇了摇头,把这些不祥的预感甩开。
营地的早晨是忙碌的。炊事班的炉火已经点燃,稀饭的香气混合着高山清冽的空气。队员们陆续从帐篷里钻出来,在寒风中跺着脚,捧着搪瓷碗排队打饭。
苏晚看见陆景行站在文物帐篷前,正和许墨说着什么。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正常——陆景行依旧是那个温和专业的学者,许墨依旧是那个认真好学的学生。昨晚的尴尬对话仿佛从未发生。
但苏晚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。陆景行看她的眼神里,多了一丝她无法回应的歉意。
“苏老师,早。”许墨跑过来,脸颊冻得通红,“探地雷达已经调试好了,孙教授那边催着要开始。”
“按昨晚的分配方案,A组先做系统勘探。”苏晚说,“告诉孙教授,B组十点再进场,我们需要先建立基准坐标。”
许墨点点头,又压低声音:“孙教授好像不太高兴,说我们耽误时间。”
“考古不是赛跑。”苏晚平静地说,“去吧。”
上午八点半,两个组在指挥帐篷前集合。王主任终于赶到了——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考古人,头发花白,脸上带着高原阳光晒出的深色皱纹。他简单听取了汇报,批准了分组方案。
“但我有个要求。”王主任看着所有人,声音沉稳有力,“无论哪一组发现重要文物,必须立刻上报,由苏老师统一协调保护措施。我不希望看到抢救性发掘变成破坏性发掘。”
孙教授脸色僵了僵,但还是点头同意。
九点整,A组在陆景行带领下向预设的勘探区出发。苏晚跟着B组,负责监督孙教授负责的重点发掘区——那是一处相对平坦的台地,根据前期遥感探测,地下可能有大规模人工建筑痕迹。
高原的太阳升起来,温度却没有明显回升。寒风从雪山垭口呼啸而下,卷起地面上的细雪。队员们穿着厚重的防寒服,戴着护目镜,在冻土上艰难作业。
“这里!”一个年轻队员喊道,“表层以下八十厘米,有规整的石砌结构!”
孙教授快步走过去,苏晚紧随其后。探地雷达的屏幕上显示着清晰的图像——一组矩形结构,排列有序,明显是人工建筑。
“准备开挖。”孙教授下令。
“等一下。”苏晚制止,“需要先做三维扫描,记录原始状态。”
“苏老师,时间宝贵。”孙教授皱眉。
“文物更宝贵。”苏晚毫不退让,“如果因为仓促开挖破坏了关键信息,我们都会成为罪人。”
两人对视了几秒,气氛紧绷。最终,孙教授让步:“给你半小时。”
苏晚指挥技术员架设扫描仪。在等待的间隙,她注意到孙教授走到一旁接了个电话,声音压得很低,神色有些紧张。通话时间很短,不到一分钟,但孙教授挂断后明显心神不宁。
“孙教授,”苏晚走过去,装作随意地问,“省所有什么新指示吗?”
“没、没有。”孙教授避开她的目光,“只是所里的一些杂事。我们抓紧时间吧。”
扫描完成后,发掘工作正式开始。冻土坚硬如石,队员们用特制工具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剥离。随着深度增加,石砌结构的全貌逐渐显露——这是一处大约二十平方米的建筑基址,墙基保存完好,地面铺设着规整的石板。
“看这个。”一个队员从墙角挖出一件东西。
那是一枚锈蚀严重的铜钱,但上面的字迹还能辨认——“光绪通宝”。
“清末的建筑。”苏晚判断,“和费明理活动的年代吻合。”
“继续挖!”孙教授显得异常兴奋,“这下面肯定有东西!”
苏晚却感到不安。孙教授的状态不对劲——他的兴奋里夹杂着某种焦躁,不像是对考古发现的专业热情,更像是在寻找特定目标的急切。
她想起昨晚陆景行说的,关于费明理在云南可能存在的文物收集网络。如果这个遗址真的是那个网络的一部分,那么下面埋藏的可能是……
“苏老师!”许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,带着压抑的激动,“A组有重大发现!陆教授请您立刻过来!”
苏晚看向孙教授。后者正专注地盯着发掘坑,没注意到她的目光。
“这里交给您了。”她说,“有任何文物出土,务必按规程处理。”
“放心。”孙教授头也不抬。
苏晚带着两名文物保护员赶往A组所在的区域。那是在营地东南方向约一公里处的缓坡,陆景行他们正在清理一片石堆遗迹。
“你来了。”陆景行迎上来,护目镜下的眼睛闪着光,“看这个。”
他指向地面上已经清理出来的一片区域。那不是建筑基址,而是一组奇怪的符号——用白色石子镶嵌在泥土中,构成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圆形图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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