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顿晚餐后心照不宣的悸动与几乎失控的瞬间,像一道无形的分水岭,将苏晚和顾承屿之间的关系,推入了一个更加微妙、也更加危险的境地。
表面上看,一切如常。苏晚继续忙碌于展览的后续工作和新项目的筹划,顾承屿则埋首于年底繁杂的商业事务中。两人在云顶苑的交集依旧不多,周姨准备的饭菜,客厅里偶尔的交错,晨间或许会有的短暂共处……所有这些,似乎都与之前那段“渐进的日常”没什么不同。
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两个人知道,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,目光不经意的触碰,声音不经意的交汇,甚至仅仅是知道对方存在于同一空间里,都会在心底激起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。
苏晚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。工作时,顾承屿在危机时刻沉着指挥的身影,在晨光中专注煮咖啡的侧脸,在餐厅里凝视她时眼底那滚烫的火焰……总会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脑海,打断她的专注。夜晚独处时,走廊里那个近在咫尺、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瞬间,更是反复回放,让她心跳失序,脸颊发烫。
她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他。她注意到他疲惫时会不自觉揉按眉心,心情尚可时指尖会无意识轻敲桌面,思考时目光会变得格外幽深锐利。她甚至能从周姨准备的菜式和夜宵的品类里,隐约推测出他是否在家用餐,或者是否会晚归。这些细微的观察和揣测,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,让她对他的存在感,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……在意。
她不再仅仅将他视为契约的另一方,或者一个强大却疏离的“房东”。他是一个男人,一个有着复杂过去、强大能力、冷酷外表下偶尔会流露出惊人温度的男人。一个让她抗拒过、依赖过、感激过,而现在……似乎正在不知不觉中,深深吸引着她的男人。
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恐慌。她清楚地知道,他们之间横亘着巨大的鸿沟:那份不对等的契约,云泥之别的家世背景,他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和可能随时翻脸无情的商人本性……爱上这样一个人,无异于飞蛾扑火,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。
理智一遍遍地警告她,悬崖勒马,守住心防。但情感却像脱缰的野马,朝着那个危险而迷人的方向,一路狂奔,拉都拉不住。
顾承屿那边,情况或许更为复杂难言。他比苏晚更擅长隐藏情绪,但某些细微的变化,还是透露了他内心的波澜。他待在公寓客厅的时间似乎更长了,即使只是安静地看书或处理邮件。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的频率明显增加,虽然总是克制而短暂。他甚至开始过问一些更琐碎的、关于她日常生活的事情,比如“工作室的暖气够不够”、“最近睡得怎么样”,语气虽然依旧是平淡的询问,但背后的意味却截然不同。
最明显的一次,是苏晚因为赶一个项目报告,连续熬了两个晚上,第三天早上起床时,眼前发黑,差点晕倒。周姨吓得连忙扶住她。那天顾承屿原本有一个很重要的早餐会,接到周姨电话后,他竟然推迟了会议,匆匆赶了回来。
苏晚那时正半躺在客厅沙发上,脸色苍白,额头上敷着冰袋。看到顾承屿大步走进来,眉头紧锁,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、近乎严厉的焦灼时,她心里猛地一颤。
“怎么回事?”顾承屿的声音很沉,目光锐利地扫过她毫无血色的脸。
“没事……就是有点低血糖,没休息好。”苏晚虚弱地解释,想坐起来,却被他一手按住肩膀。
“别动。”他语气不容置疑,然后转向周姨,“叫医生了吗?”
“已经打电话了,医生说可能是劳累过度加上饮食不规律引起的暂时性低血压和眩晕,让先休息观察,如果不行再去医院。”周姨连忙回答。
顾承屿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。他蹲下身(这个动作让苏晚和周姨都愣住了),平视着苏晚,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,有怒意,有担忧,还有一种……苏晚看不懂的、近乎痛惜的东西。
“苏晚,”他叫她的名字,声音压得很低,却字字清晰,“工作很重要,但命只有一条。你这样拼命,到底是为了证明给谁看?”
他的话像一根针,扎进了苏晚心里最柔软也最倔强的地方。她张了张嘴,想反驳,想说自己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,只是想把事情做好。但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,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她垂下眼帘,睫毛微颤。
顾承屿看着她脆弱却依旧挺直的脖颈,心中的那股无名火和疼惜交织得更加剧烈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站起身,对周姨说:“让她好好休息,今天别去任何地方。饮食按医生说的准备。”
然后,他又看了苏晚一眼,那眼神深邃得像是要把她吸进去。“等我回来。”他丢下这句话,便转身匆匆离开了,显然是要赶去处理被推迟的会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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