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“静观画廊”事件后,苏晚与顾承屿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。那种刻意的回避变成了真正的冷战。即使在不得不共同出席的场合,苏晚也完美地扮演着“女友”的角色,笑容得体,姿态亲昵,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,失去了之前偶尔会流露出的真实情绪,只剩下一种公式化的温顺和疏离。
顾承屿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。她不再试图争辩,不再流露委屈或愤怒,只是沉默地接受他所有的安排,像一个精致却空洞的提线木偶。这种绝对的“服从”,本该让他满意,却莫名地让他感到更加烦躁。他宁愿看到她之前那种带着刺的反抗,至少那是鲜活的,属于“苏晚”本身的反应。
他开始更晚回家,身上的酒气有时浓重得连周姨都忍不住微微蹙眉。书房里的灯常常亮到深夜。
这天晚上,苏晚刚从工作室回来不久,正在客房的书桌前整理一些资料,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倒地声,紧接着是周姨低低的惊呼。
苏晚的心猛地一跳,下意识地起身打开房门。
客厅里,顾承屿竟然倒在玄关处,似乎是想去拿水,却体力不支摔倒了。他脸色苍白得吓人,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,眉头紧紧拧在一起,手用力地按着胃部。周姨正焦急地试图扶他,但他高大的身躯显然不是她能轻易撼动的。
“先生!先生您怎么了?我马上叫医生!”周姨的声音带着慌乱。
“不用……”顾承屿的声音极其虚弱,却带着惯有的强硬,“老毛病……胃药……在书房左边抽屉……”
苏晚站在原地,脚像被钉住。眼前的顾承屿,不再是那个永远掌控一切、冷酷强势的商业帝王,他看起来脆弱、痛苦,甚至……有点可怜。
理智告诉她,她应该退回房间,这不关她的事。契约里没写她需要照顾生病的雇主。
但看着他那毫无血色的脸和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,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攫住了她。是同情?还是……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心?
“苏小姐……”周姨无助地看向她。
苏晚闭了闭眼,终究还是走了过去。她帮周姨一起,费力地将顾承屿从地上搀扶起来。他的身体很重,大部分重量压在她身上,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肌肉因疼痛而绷紧的僵硬,以及……他身体异于常人的滚烫。
他在发烧。
两人艰难地将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下。就这么一会儿功夫,苏晚的额头也沁出了汗。
“周姨,你去拿药和温水,再拿条湿毛巾来。”苏晚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语气清晰地吩咐。
周姨连忙应声去了。
苏晚蹲在沙发边,看着顾承屿紧闭着双眼,嘴唇干涸起皮,呼吸急促而微弱。她犹豫了一下,伸出手,用手背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。触手一片滚烫。
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?工作真的比身体还重要吗?
周姨很快拿来了胃药、温水和毛巾。苏晚接过药,看了看说明书,倒出合适的剂量。
“顾承屿,吃药。”她低声唤他,试图将药片递到他嘴边。
顾承屿似乎陷入半昏迷状态,毫无反应。
苏晚咬了咬唇,只好一手轻轻托起他的后颈,另一手试图将药片塞进他嘴里。她的动作有些笨拙,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干热的唇瓣,那触感让她心头微微一颤。
他似乎有所察觉,微微睁开了眼睛。那双平日锐利深邃的眸子,此刻因为高烧和疼痛而显得迷蒙、脆弱,甚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茫然。他看着她,目光没有焦点,似乎认不出她是谁。
“……水……”他沙哑地挤出两个字。
苏晚连忙将水杯凑到他唇边,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,帮助他将药片吞了下去。
吃完药,他仿佛用尽了力气,又昏昏沉沉地睡去,或者说晕了过去。
苏晚和周姨一起,用湿毛巾帮他擦拭额头和脖颈物理降温。周姨年纪大了,苏晚便让她先去休息,自己留下来照看。
夜深人静,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。苏晚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,看着顾承屿沉睡的侧脸。灯光柔和了他冷硬的线条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,因为不适而微蹙的眉头,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攻击性,多了几分易碎感。
她想起第一次在他办公室见面时,他那副睥睨众生、冷漠谈判的样子;想起在酒会上他维护她时强势的姿态;想起他在她工作室里冰冷警告的眼神;也想起他在饭局上,那以假乱真的“深情”告白……
这个男人,复杂得像一个谜。他可以冷酷得不近人情,也可以在不经意间,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。
她伸出手,想将他紧蹙的眉头抚平,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,猛地停住了。
她在做什么?
苏晚像是被烫到一般,迅速收回了手。心底警铃大作。同情和照顾,是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。但任何超出界限的关注和触碰,都是危险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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