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沙蠊”号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颠簸摇曳,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,护盾光芒明灭不定,随时可能彻底崩溃。王胖子声嘶力竭地操控着车辆,进行着近乎不可能的规避动作;阿依努尔脸色惨白,嘴角溢血,仍拼命分析着能量流,试图找到一线生机。
然而,所有的希望,都寄托在了那个静静站立在副驾驶位、周身气息发生着微妙蜕变的身影之上。
许阳的目光,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狰狞的触手,牢牢锁定在守护者核心处那个扭曲痛苦的大祭司轮廓上。他眼中那内敛的暗金色光芒,不再有丝毫攻击性,反而如同深潭之水,映照出对方无尽的苦痛与挣扎。
他明白了。毁灭,是最简单粗暴的选择,却也是最残酷、最无情的结局。这并非他历经试炼、明心见性后所应行的道路。
他深吸一口气,那口气息仿佛吸纳了周遭所有的死寂与悲伤,让他的胸膛微微起伏。下一刻,他做出了决断。
许阳双手缓缓在身前虚合,并非结印,更像是一种虔诚的捧起。他右眼深处,那点暗金色的光芒骤然亮起,却不再刺眼夺目,而是化作一道凝练、沉静、如同月光般清冷澄澈的金色光柱,无声无息地射向守护者庞大的身躯!
这光,并非攻击。
当金光笼罩守护者的瞬间,异变陡生!
守护者狂暴的攻击猛地一滞,那庞大的、不断蠕动的身躯上,骤然浮现出无数清晰无比的、动态的影像!正是【孽镜】权能的力量显现——但它此刻展现的,并非审判的威严,而是如实照见的功能!
镜光中,清晰地映照出守护者被污染千年间,无意识中造成的所有杀戮与破坏:
——失控时吞噬、撕碎误入鬼蜮的后来者灵魂的惨烈画面;
——逸散的归墟能量污染大地、滋生更多邪祟的蔓延过程;
——因它的存在和执念,将无数本可安息的楼兰亡灵强行束缚于此,共同承受永恒折磨的悲惨景象……
这些“业”,真实不虚。是它扭曲存在所必然带来的恶果,是无法回避的因果链条。
“看!”许阳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直接响彻在守护者混乱的意识深处,“此乃汝之‘业’! 因执念而困守,因污染而造孽,此间痛苦,亦有你扩散所致!”
这不是指责,而是冰冷的陈述事实。是让守护者混乱的意识,直面自己存在所带来的后果,承认其背负的“业力”。这是净化的前提——唯有先认清污秽,方能谈及洗涤。
守护者发出了更加痛苦和愤怒的咆哮,身躯剧烈扭动,试图挣脱这“揭短”的光芒,镜光中映出的景象让它本就混乱的意识更加癫狂。
就在守护者因“照业”而痛苦暴走,攻击愈发疯狂的刹那,许阳的举动再次变化。
他左眼之中,那深邃如渊的幽蓝色悄然弥漫开来,与右眼的金芒交织、融合。一股冰冷、死寂、却带着无尽包容与理解意味的灰白色气息,如同温柔的薄雾,紧随金光之后,弥漫向守护者。
这不是攻击,而是……连接与共情。
许阳闭上了眼睛,将自身意识完全沉浸在对守护者核心的感知中。他动用了在轮回试炼中获得的、亲身经历万千痛苦后锤炼出的共情能力。
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,而是试图去感受:
* 感受那位大祭司在国破家亡、灾难降临时,奋不顾身冲向祭坛,试图以凡人之躯激活神器守护子民的决绝与悲壮;
* 感受他在轮回盘破碎、肉身湮灭、灵魂被污染吞噬瞬间的极致痛苦与不甘;
* 感受他千年以来,清醒时看着自己守护的国度化为鬼蜮、自己变成怪物的撕心裂肺;
* 感受他疯狂时被怨念与污染支配,却又在心底最深处残存着一丝对轮回碎片的守护本能的矛盾与煎熬……
“吾知汝痛……”许阳的声音变得低沉、沙哑,仿佛承载了千年的风霜,直接传入守护者意识的最深处,“知汝守护楼兰之志,未有一刻或忘!知汝身陷污秽,心向光明之挣扎!知汝……千年孤寂,无尽苦楚!”
这声音,不再是审判,而是理解。是跨越千年时光,对一个坚守至死的忠魂的……抚慰与致敬。
那灰白色的气息,如同最细腻的流水,渗透进守护者狂暴的能量外壳,轻柔地触碰到那个被重重包裹的、扭曲却未曾熄灭的守护意志。
奇迹发生了。
原本因被“照业”而更加疯狂的守护者,在感受到这股并非怜悯、而是深刻理解的共情之力后,那狂暴的攻击,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……凝滞。
那核心处大祭司的模糊面孔上,疯狂怨毒的眼神中,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丝……茫然、继而是一丝难以言喻的……悲恸?
它仿佛听到了,来自遥远彼岸的、唯一一个真正理解它千年苦难的声音。
时机已到!
许阳双眼猛然睁开!右眼金芒与左眼幽蓝彻底融合,化作一种难以形容的、蕴含着无尽沧桑与悲悯的暗金色!他虚合的双手缓缓向前推出,仿佛将怀中捧着的某种沉重之物,轻柔地、却坚定不移地奉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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