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秋的青瓦古镇,天空澄澈得像一块洗过的蓝宝石,老槐树的枝叶间缀满了金黄的叶片,风一吹,便簌簌落下,铺在晚聿非遗工坊门口的青石板上,像一层柔软的金毯。
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——非遗孵化基地成立十周年的纪念日,也是工坊定下的“心愿陶罐”开启之日。
十年前,基地落成的那天,苏晚和沈聿带着工坊里的匠人们、年轻学徒们,还有刚满六岁的小木,一起做了一个粗陶陶罐。每个人都在一张素色的宣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愿,叠得方方正正,放进陶罐里,然后将陶罐封存在工坊后院的老槐树下。他们约定,十年后的今天,再一起打开陶罐,看看那些心愿,是否都已成真。
此刻,后院的老槐树下,已经聚满了人。陈老爷子虽然已经九十高龄,却依旧精神矍铄,他拄着沈聿亲手做的桃木拐杖,坐在最中间的藤椅上,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。李大爷和王姐头发已经花白,却依旧手脚麻利,两人正忙着布置现场,摆上瓜果点心,还有一坛十年陈酿的米酒。
年轻的学徒们如今都已成了工坊的中流砥柱,小周成了榫卯技艺的传承人,带着几个徒弟研究古建筑复刻;小夏的蜡染服饰品牌火遍全国,还登上了国际时装周的舞台。他们围在一起,叽叽喳喳地讨论着,十年前自己写的心愿是什么,一个个脸上满是期待与忐忑。
小木已经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年,个子蹿得老高,眉眼间依稀可见沈聿的沉稳和苏晚的温柔。他穿着一件靛蓝的棉麻长衫,手里拿着一把刚打磨好的鲁班尺,正蹲在老槐树下,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陶罐周围的泥土。十年的时光,陶罐的表面已经爬满了青苔,却依旧完好无损,静静躺在树根旁,像一个藏满了秘密的时光宝盒。
“小木,慢点挖,别碰坏了陶罐。”苏晚走过来,轻声叮嘱道。她的眼角也添了几道浅浅的皱纹,却更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柔。
沈聿站在一旁,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,嘴角噙着笑意:“放心吧,这孩子跟着陈爷爷学了这么多年手艺,手稳得很。”
小木抬起头,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:“爸妈放心,保证把陶罐完好无损地挖出来。”
又过了片刻,小木小心翼翼地将陶罐从泥土里抱了出来。陶罐沉甸甸的,表面的青苔被擦拭干净后,露出了质朴的陶土原色。众人都围了上来,目光灼灼地盯着陶罐,现场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
陈老爷子颤巍巍地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陶罐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却格外清晰:“十年了,一晃眼,就十年了。当年把心愿放进去的时候,我还在想,能不能活到今天,看到这些心愿成真。”
“爷爷您身体硬朗着呢,再活十年都不成问题!”小周笑着说道,惹得众人一阵哄笑。
沈聿拿来一把特制的陶刀,小心翼翼地撬开陶罐的封口。一股尘封了十年的气息扑面而来,带着淡淡的宣纸墨香和陶土的质朴气息。他将手伸进陶罐里,拿出一叠叠折得整整齐齐的宣纸,分给众人。
“大家都找找自己的心愿,念出来听听!”李大爷大声说道,眼里满是兴奋。
众人纷纷拿起宣纸,迫不及待地打开。
“我先念!”王姐举起手里的宣纸,声音洪亮,“我当年写的是:希望蜡染手艺能被更多年轻人喜欢,希望我能教出一百个徒弟!”
话音刚落,小夏就举起手,笑着说道:“王奶奶,您早就超额完成啦!现在工坊里的蜡染学徒有两百多个,还有好多外地的学生专门来拜师呢!”
王姐的眼眶瞬间红了,她擦了擦眼角,笑得像个孩子:“好,好啊!”
小周也打开了自己的心愿纸,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:“我当年写的是:希望能亲手复刻一座榫卯古建,希望能和沈师傅一起盖房子。”
沈聿拍了拍他的肩膀,欣慰地说道:“你早就做到了。三年前的静心寺扩建,你可是主力干将,那座藏经阁的榫卯结构,做得比我还好。”
小周的脸涨得通红,眼里却闪着光。
一张张心愿纸被打开,一个个心愿被念出,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。有人希望工坊能走出古镇,有人希望非遗手艺能走进校园,有人希望能做出自己的文创品牌……而这些心愿,在十年的时光里,竟然都一一实现了。
苏晚打开了自己的心愿纸,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:希望晚聿工坊能成为非遗传承的灯塔,希望身边的人都平安喜乐。她抬起头,看着眼前的众人,看着老槐树下一张张笑脸,眼眶微微湿润。
沈聿也打开了自己的心愿纸,上面只有一句话:守匠心,传薪火,岁岁年年。他看向苏晚,两人相视一笑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最后,只剩下小木的心愿纸了。十六岁的少年,手指微微颤抖地打开那张泛黄的宣纸,上面是他六岁时歪歪扭扭的字迹:希望能成为像爸爸一样厉害的匠人,希望能和大家一起,把工坊守下去,守一百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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