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青瓦古镇,已经有了几分凉意。老槐树的叶子簌簌往下落,铺了青石板路薄薄一层,踩上去沙沙作响。晚聿非遗工坊的暖炉烧得正旺,靛蓝染料的清香混着楠木的温润,裹着融融的暖意,漫过每一个角落。
小木蹲在暖炉旁的软垫上,手里攥着一把迷你蜡刀,正对着一块白棉布皱眉头。他今天非要自己画蜡染手帕,不要苏晚和沈聿帮忙。小家伙的小脸绷得紧紧的,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棉布,胖嘟嘟的小手握着蜡刀,颤巍巍地想画一朵梅花。可蜡液总是不听话,要么流得太粗,要么直接滴在布上,染出一个又一个小疙瘩。
苏晚坐在旁边的藤椅上,手里缝着小木的棉马甲,时不时抬眼看看他,眼底满是笑意:“小木,慢慢来,蜡刀要拿稳一点,轻轻划就好啦。”
沈聿则在一旁打磨榫卯积木的边角料,木屑簌簌落在脚边。他看了眼小木手里歪歪扭扭的“梅花”,忍不住打趣:“我们小木的梅花,怎么长得像小蘑菇呀?”
小木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红了。他低头看着棉布上那些丑丑的痕迹,小嘴抿得紧紧的,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。他本来想画一朵跟工坊布幡上一样好看的梅花,送给幼儿园的朵朵当生日礼物,可怎么画都画不好。
“不是蘑菇!”小木的声音带着点哭腔,把蜡刀往软垫上一扔,“就是梅花!”
苏晚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,走过去蹲下身,想捡回蜡刀:“小木乖,我们再试试,妈妈教你……”
“不要你教!”小木猛地推开苏晚的手,小身子往后缩了缩,眼眶瞬间红了,“你们都笑话我!画的不好看!”
沈聿也放下了手里的刻刀,走过来想揉他的头发:“爸爸没有笑话你呀,小木第一次自己画,已经很棒了……”
“就是笑话!”小木梗着脖子喊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“我不画了!不送给朵朵了!”
他说完,就撅着小屁股,噔噔噔地跑到工坊角落的小木屋里——那是沈聿特意给他搭的小天地,里面堆满了榫卯积木和玩具。小木“砰”地一声关上木门,还不忘从里面抵住,只留下一道小小的缝隙。
苏晚和沈聿对视一眼,都愣住了。这是小木长到十七个月,第一次跟他们闹别扭。以前小家伙就算摔了跤、哭了鼻子,只要哄哄就好,今天却像是真的生气了。
暖炉旁的空气,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匠人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,对视着,不敢出声。李大爷手里拿着刚编好的小竹筐,想开口劝,又被王姐用眼神制止了。
苏晚走到小木屋门口,轻轻敲了敲门,声音温柔得像羽毛:“小木,开门好不好?妈妈没有笑话你,妈妈觉得我们小木画的梅花,是世界上最特别的梅花。”
小木在里面不吭声,只听见闷闷的抽噎声。
沈聿也走过来,蹲在门口,对着门缝轻声说:“小木,爸爸错了,不该说你的梅花像蘑菇。我们小木画的梅花,有自己的样子,特别好看。你开门,我们一起画好不好?”
里面还是没有动静。只有风穿过门缝的声音,和着小木压抑的哭声。
苏晚的心里,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。她看着那扇小小的木门,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。那时候她学做蜡染,也总是画不好,妈妈说她画的蝴蝶像毛毛虫,她也跟妈妈闹了好几天别扭。原来小孩子的自尊心,这么早就有了。
她和沈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,没有再说话。暖炉的火光映着他们的侧脸,两个人的眼神里,都带着几分无奈和心疼。
工坊里的匠人们,悄悄交换了个眼神。李大爷放下竹筐,走到染缸旁,拿起小木刚才画坏的那块棉布,对着光看了看。王姐也凑过去,指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,小声说:“你别说,这孩子画的,还挺有灵气的,就是手劲没掌握好。”
李大爷点点头,摸了摸下巴:“我有个主意。”
他转身走到竹编架旁,拿起几根细竹条,飞快地编织起来。王姐则走到染缸边,调了一碗浅一点的靛蓝染料。其他匠人也围过来,有的找剪刀,有的拿针线,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。
苏晚和沈聿看着他们,有点疑惑。
没过多久,李大爷就编好了一个小小的竹框,像个精致的小画框。王姐则把小木画坏的棉布,轻轻放进浅靛蓝染料里,小心翼翼地染了起来。等棉布晾干,她又用针线,在那些“小疙瘩”的地方,绣上了几颗小小的白色绒球。
李大爷把染好的棉布放进竹框里,挂起来一看,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。原本歪歪扭扭的梅花,因为染料浅了一些,显得格外柔和,那些小疙瘩变成了绒球,倒像是梅花上落了雪,可爱得紧。
“妙啊!”陈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,看着那幅“梅花落雪”,捋着胡子点头,“这孩子的灵气,都在这线条里了。”
苏晚和沈聿也看呆了。他们没想到,一块被画坏的棉布,竟然能变得这么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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