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众人便收拾好行囊,踏上了那条湿滑泥泞的山路。
前两日的希望,在此刻被脚下黏腻的触感消磨得一干二净。
雪水融化,混着泥土,让山路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烂泥潭。
深一脚,浅一脚,每走一步都像是被大地牢牢吸住,要费尽全身力气才能拔出来。
“噗叽——”
一声闷响,许小芽的一只脚整个陷进了泥里。
他使劲拔了拔,小脸憋得通红,可那只破旧的草鞋却像是生了根,纹丝不动。
“哇——姐,我的鞋!” 小家伙再也忍不住,咧着嘴,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。
李氏赶紧放下背上的包裹,蹲下身子去抠那冰冷的烂泥。
泥浆瞬间糊了她一手,又顺着指缝钻心刺骨地凉。
她的裤脚早就湿透了,此刻沾满了泥,冻得硬邦邦的,像铁片一样刮着脚踝。
“哭什么哭!就知道哭!”
队伍后面,马秀莲走一步滑半步,整个人歪歪扭扭,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咧着,“这破路还不如山洞里好!早知道烂在山洞里,也不跟着出来受这个罪!”
她声音尖利,刺得人耳朵疼。
几个村民本就走得艰难,听了这话,脸上更是愁云惨淡,队伍前进的速度愈发慢了。
许糯糯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她走到许小芽身边,让阿墨在路边折了根手臂粗的结实树枝,三两下削掉旁逸斜出的枝丫,递给许小芽。
“拿着,当拐杖撑着走。”
许小芽抽噎着接过树枝,学着大人的样子拄在地上,果然稳当了不少。
许糯糯又走到李氏身边,趁着帮她擦拭手上泥污的功夫,从布包飞快地摸出一双崭新的草鞋。
这草鞋编得极为密实,鞋底还一圈圈缠着细密的青藤,看着就比他们脚上这些快要散架的货色要结实防滑得多。
“娘,换上这个。”她不由分说地塞到李氏手里。
李氏一愣,看着女儿手里的东西,嘴唇动了动,但最终什么也没问,只是默默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,迅速换上了新鞋。
许德安在一旁看到了,也只是憨厚地挠挠头,继续扛着家里最重的包裹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。
他们早就习惯了女儿时不时能拿出些“惊喜”。
队伍在泥泞中艰难跋涉,直到日头偏西,所有人都累得快要散架时,许糯糯才在一处背风的山壁下叫停。
“大家先歇歇脚,补充点体力。”
众人如蒙大赦,纷纷瘫坐在地上,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许糯糯自己却没停,她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,润了润干裂的嘴唇,对阿墨使了个眼色。
“阿墨,我们去前面探探路。”
阿墨无声地点头,紧跟在她身后。
两人身手矫健,很快就翻过一道山梁。
站在高处,许糯糯极目远眺,山坳里,几间土坯房的轮廓在夕阳下若隐若现。
她心头一喜,立刻招呼跟上来的章木匠。
章木匠眯着老花眼仔细看了半晌,浑浊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阵亮光,他激动得声音都抖了:“是驿站!错不了,那就是驿站!”
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,让原本死气沉沉的队伍瞬间活了过来。
众人互相搀扶着,咬着牙,朝着那几间土房子挪去。
离得越近,驿站的破败就越清晰。
院墙塌了半边,木门也斜挎着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可就在这时,院子里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。
众人心里一紧,瞬间警惕起来。
许糯糯示意大家停下,自己和阿墨悄悄摸到院墙缺口处,朝里望去。
只见一个穿着单薄破旧棉袄的小姑娘,正踮着脚,吃力地去够屋檐下挂着的一小捆干柴。
她身形瘦小,动作笨拙,眼看就要够着了,脚下一滑,整个人便向后摔去。
说时迟那时快,一直跟在许糯糯身后的阿墨身影一闪,便冲了进去,在那小姑娘摔倒之前,稳稳地扶住了她。
小姑娘吓得浑身一僵,像只受惊的小鹿。
她抬起头,看清扶住自己的是个高大陌生的男人,院外还站着一大群人,眼里瞬间闪过浓浓的警惕。
手里已经攥起一副精巧的小木弓。正对着众人!
“小姑娘,别怕!我们没有恶意!”许是村长声音沉稳,面容和蔼!
孩子的警惕很快就被极致的疲惫所取代,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。
她颤巍巍把弓箭又背回背上。
“我,我叫禾苗。”小姑娘低声开口,“我爹带我在山上打猎,他……他追一只野猪进了林子,就再也没回来……”
她说着,眼眶一下子就红了。
“我找了他三天,什么也没找到……凭着记忆才摸回这个驿站……我家,我家什么也没有!”她说着说着竟哇哇大哭起来!
许糯糯的目光,落在了她背上那张小巧的木弓上。弓身被摩挲得油光发亮,显然是常用之物。
她的心里猛地一动。
那只野兔腿上的箭伤……箭头形状小巧,创口干净利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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