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家庄园粮仓方向的火光,如同野兽的独眼,在夜色中狰狞地跃动,映红了半边天。
喧嚣声、泼水声、救火的呼喝声远远传来,打破了庄园后园的死寂。
假山之后,武松如同蛰伏的猎豹,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所带来的契机!周谨被粮仓失火引走,西北角这处刚刚经历刺杀、戒备森严的院落,此刻反而可能出现了短暂的真空!
机不可失!
他不再犹豫,身形如一道淡烟,从假山后掠出,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那处高墙院落的侧面。院墙虽高,但墙角一株老树的虬枝恰好伸入墙内。
武松足尖轻点,借助树枝的弹性,悄无声息地翻入院内,落地时一个翻滚,便隐入了一丛茂密的芭蕉树下。
院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,青石板铺地,正面是一座飞檐斗拱的书斋,门窗紧闭。
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,来自那名毙命杀手的方向。除此之外,一片死寂,之前的四名护院显然也随着周谨去前院救火了。
武松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院落,最后定格在那座书斋上。周谨如此重视此地,甚至亲自镇守,方才那杀手的目标也似乎是这里……这书斋内,必有蹊跷!
他屏住呼吸,如同狸猫般靠近书斋。门上是常见的铜锁,但这难不倒他。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纤细却坚韧的铁丝——这是斗笠人给他的小工具之一——插入锁孔,手腕极其细微地抖动了几下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响,锁舌弹开。
武松轻轻推开一道门缝,侧身闪入,随即反手将门虚掩。
书斋内没有点灯,只有窗外远处粮仓的火光透过窗纸,投下朦胧而晃动的光影。
借着这微弱的光线,武松看清了室内的陈设: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,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卷宗,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摆在中央,文房四宝井然有序。
一切看起来,就像个寻常的富贵人家的书房。
但武松不信。他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篦子,扫过每一个角落。地板,墙壁,书架……最终,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书桌后方,那面靠墙摆放的巨大屏风上。
屏风是紫檀木骨架,上面绣着山水图案,看似寻常。但武松注意到,屏风脚下与地板的接缝处,灰尘的痕迹似乎比其他地方要浅一些,像是经常被移动。
他走到屏风前,伸手试探着推了推,纹丝不动。他又仔细检查屏风的骨架和绣面,终于在屏风一侧不起眼的角落里,摸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、几乎与木质纹理融为一体的凸起。
是一个机括!
武松心中一动,没有立刻按下。他侧耳倾听了片刻,确认外面依旧没有动静,这才深吸一口气,用指尖轻轻按下了那个凸起。
“嘎吱……”
一阵极其轻微、仿佛来自地底的机械转动声响起!紧接着,那面巨大的屏风,连同后面的一小片墙壁,竟然无声无息地向侧后方滑开,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、向下延伸的黝黑洞口!
密室!
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香、尘土以及某种……难以言喻的、类似金属和硝石的气味,从洞口深处飘散出来。
武松眼神一凝,毫不犹豫,矮身钻了进去。
洞口在他进入后,屏风又缓缓滑回原位,将密室入口重新掩盖。
密道初极狭,才通人,复行十余步,豁然开朗。眼前出现了一个约莫寻常房间大小的石室。石室四壁皆是坚硬的花岗岩,壁上嵌着几盏早已熄灭的长明灯。室内的空气更加沉闷,那股金属和硝石的味道也更加清晰。
借着从密道口缝隙透入的、极其微弱的光线,武松看清了石室内的景象——
靠墙的位置,摆放着几个打开的、沉重的樟木箱子。里面并非金银珠宝,而是……打造精良的弓弩箭簇!寒光闪闪,数量惊人!
另一边的石台上,则整齐地码放着一捆捆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,武松一眼就认出,那是军中制式的步槊枪头!
而在石室最里面的一个石龛里,供奉着的并非神佛牌位,而是一面叠得整整齐齐、却依旧能看出其不凡质地的——明黄色卷轴!
武松的心跳骤然加速!他快步走到石龛前,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卷轴。借着微光,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——那竟然是一封盖着玉玺大印、措辞严厉的密旨!内容直指梁山宋江,言其“伪托忠义,实怀叵测,拥兵自重,结交宵小,着沿途州县严加访查,若有不轨,即刻剿灭”!
落款的时间,赫然是在梁山接受招安之前!
武松拿着这封密旨的手,微微颤抖。原来朝廷早就对宋江起了杀心!那后来的招安……难道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局?一个引蛇出洞、欲擒故纵的阴谋?!
那卢俊义知道吗?他上梁山,是心甘情愿,还是……另有隐情?
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武松心头!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!
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,继续搜寻。在堆放弓弩的箱子后面,他又发现了一个小巧的紫檀木匣。打开木匣,里面并非兵器,而是一本厚厚的、页面泛黄的账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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