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汁苦涩,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,顺着喉咙滑入腹中,起初并无异样,但片刻之后,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小腹炸开,如同野火燎原,疯狂窜向四肢百骸!
“呃!”
武松闷哼一声,只觉得那灼热气流所过之处,断裂的骨骼、撕裂的肌肉、震荡的内腑,都传来一阵阵麻痒与刺痛交织的诡异感觉。这绝非普通草药!他猛地抬头,看向那扇紧闭的木门,眼中惊疑不定。这斗笠人,究竟是谁?这药,又是什么?
然而,此刻已不容他细想。那灼热的气流虽然带来剧痛,却也像是一剂强心针,强行激发了他体内残存的生命潜能。原本如同灌铅般沉重的身体,竟然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气力。
他必须离开这里!无论这斗笠人是敌是友,此地都绝非久留之所!
咬着牙,用那只能动的右臂支撑着身体,武松一点点从木榻上挪了下来。双脚触地的瞬间,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跪倒,但他硬是凭借着一股狠劲站稳了。他撕下破烂的衣襟,将那碗药汁底部的些许残渣小心包裹起来,塞入怀中。然后,他捡起地上那件带着河泥味的破旧蓑衣披上,又将斗笠人留在屋角的一根看似寻常、却颇为坚韧的撑船竹篙握在手中,权当拐杖。
推开木门,一股带着水腥味的冷风扑面而来。外面天色阴沉,细雨如丝,笼罩着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芦苇荡,水道纵横,雾气朦胧,仿佛与世隔绝。
武松辨不清方向,只能凭着感觉,沿着一条看似主河道的水域边缘,用竹篙探路,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艰难挪动。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,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,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。那药力带来的灼热感正在缓缓消退,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痛楚。
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,也许几个时辰,也许只是一炷香的时间。体力在飞速流逝,视线又开始模糊。但他不敢停下,身后的芦苇荡仿佛隐藏着无数眼睛,那斗笠人神秘的身影,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。
终于,前方隐约传来了人声和车马声!似乎接近了官道!
武松精神一振,强提一口气,加快了些许步伐。然而,当他拨开最后一片芦苇,看清官道上的情形时,心却猛地沉了下去。
官道上,并非寻常商旅,而是一支押送辎重的队伍!看旗号,正是张叔夜麾下的官军!人数不多,约莫百人,押送着十几辆大车,正沿着泥泞的道路缓慢前行。
若是平时,这等规模的官军,武松未必放在眼里。但此刻,他重伤濒死,手无寸铁(竹篙算不得兵器),如何能与这百人队抗衡?
他正欲退回芦苇荡暂避,却已然晚了!
“什么人鬼鬼祟祟!”一名眼尖的官军小校发现了芦苇边的异动,厉声喝道,同时抬手便是一箭射来!
“嗖!”
箭矢擦着武松的耳畔飞过,钉入身后的芦苇杆中,嗡嗡作响。
行踪暴露!
“有奸细!” “拿下他!”
官军队列顿时一阵骚动,数十名兵卒立刻持枪挺刀,呈扇形围了过来!为首一名将领,并未披甲,只着一身便捷武服,身材魁梧,面色赤红,手中提着两条黑沉沉的水磨竹节钢鞭,眼神锐利,气息沉凝,一看便知是高手!
武松瞳孔微缩,认出了此人——双鞭呼延灼!梁山五虎将之一,原汝宁郡都统制,鞭法精湛,马战步战皆是一流!他竟在此地押送粮草?
真是冤家路窄!
武松心中一片冰冷。前有官军堵截,后有神秘莫测的斗笠人,自身重伤未愈,可谓十死无生!
呼延灼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、血迹斑斑、拄着竹篙勉强站立,却依旧挺直脊梁的汉子,眉头微皱。此人虽狼狈不堪,但那股子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惨烈杀气,却做不得假。
“你是何人?在此窥探军机,意欲何为?”呼延灼声若洪钟,手中双鞭微微抬起,已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。
武松知道隐瞒无用,索性抬起头,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,露出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:“武松。”
两个字,如同惊雷,炸响在官道之上!
“武松?!” “是那个饮马川的魔头!” “他不是跳崖死了吗?!”
官军队伍瞬间哗然,所有兵卒都如临大敌,紧张地握紧了兵器,看向武松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。
呼延灼也是脸色一变,眼中精光爆射,死死盯住武松:“你竟然没死?!”他上下打量着武松那摇摇欲坠的身形和遍布全身、依旧渗着血水的绷带,惊疑不定。从断魂崖那等绝地跳下,身受如此重伤,竟还能活着出现在这里?此人的生命力,简直如同妖魔!
“看来,老天还不想收我武松的命。”武松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冰冷的、带着无尽嘲讽的笑意,“倒是你呼延灼,不在梁山坐你的交椅,跑来给张叔夜押送粮草,真是越活越回去了。”
呼延灼被他言语所激,脸上闪过一丝怒色,但随即压下,沉声道:“武松,你已穷途末路,身受重伤,何必再做困兽之斗?放下竹篙,束手就擒,本将或可给你一个痛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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