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旺突然出现在这里,绝非偶然。
慕笙心头警铃大作,面上却迅速恢复了平静。她停下脚步,微微福身:“周公公。不知昭仪娘娘有何吩咐?只是奴婢此刻正要去向陛下回禀尚服局的差事,恐不能即刻前往,可否请公公代为回禀,待奴婢复命后,即刻去昭华宫请安?”
她抬出陆执做挡箭牌,语气不卑不亢。
周旺眼中阴鸷之色一闪,皮笑肉不笑:“慕司饰如今是陛下眼前得用的人,自然是忙的。不过,昭仪娘娘这事儿,也挺急,关乎后宫和睦,还请司饰务必移步。至于陛下那边……奴才已让人去通传了,想必陛下体恤,不会怪罪司饰耽搁这一时半刻。”
他已经派人去“通传”?这是打定主意要截住她,不让她立刻见到陆执!
慕笙心念电转。周旺敢如此明目张胆,要么是林昭仪狗急跳墙,要么就是有了什么倚仗,不怕陆执事后追究。无论是哪种,此刻硬抗绝非上策。
“既是昭仪娘娘急召,奴婢自当遵从。”慕笙神色不变,“请公公带路。”
周旺似乎有些意外她答应得如此干脆,眯了眯眼,侧身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:“司饰,请。”
前往昭华宫的路上,慕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。周旺带来的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隐隐夹着她,步伐很快。宫道上的其他宫人见到他们,都远远避开,低头垂目。
气氛压抑得诡异。
昭华宫内,不似往日熏香浓郁,反而透着一股清冷的药味。林昭仪没有像往常一样盛装坐在正殿,而是在暖阁里,倚在贵妃榻上,身上盖着锦被,脸色有些苍白,眼眶微红,似乎刚刚哭过,倒真像是病了。
见慕笙进来,她抬起眼,目光如淬了毒的针,直直刺过来。
“奴婢参见昭仪娘娘。”慕笙依礼跪拜。
林昭仪没叫起,任由她跪着,只是盯着她看,好一会儿,才幽幽开口,声音带着病中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:“慕司饰,如今见你一面,可真难啊。”
“娘娘言重了。奴婢人微言轻,娘娘若有吩咐,传唤便是。”慕笙垂眸答道。
“吩咐?”林昭仪冷笑一声,“本宫哪敢吩咐你?你如今是陛下心尖上的人,连福公公、德公公都对你另眼相看,本宫算什么?”
这话里的酸意和恨意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娘娘折煞奴婢了。奴婢只是恪尽职守,做好分内之事,不敢有半分逾矩。”慕笙依旧恭顺。
“恪尽职守?”林昭仪忽然拔高声音,“好一个恪尽职守!那你告诉本宫,你撺掇陛下彻查什么陈年旧案,搅得后宫不宁,前朝动荡,这也是你的‘分内之事’?!”
来了。慕笙心道。果然是为了旧案。
“娘娘明鉴,陛下圣心独断,彻查旧案是为厘清真相,肃清宫闱。奴婢人微言轻,何来‘撺掇’之说?不过是奉命行事,协助整理些旧档罢了。”慕笙滴水不漏。
“奉命行事?协助整理?”林昭仪猛地坐直身体,眼神凌厉,“那针工局的容嬷嬷是怎么回事?你天天往那边跑,跟她嘀嘀咕咕,是不是想从她嘴里挖出些什么不干不净的话,来污蔑本宫,污蔑太后娘娘?!”
她果然知道了!而且反应如此激烈!容嬷嬷这条线,显然戳中了她的要害,或者她背后之人的要害!
“娘娘误会了。”慕笙神情坦然,“奴婢去针工局,是因为尚服局有衣物需要修补,容嬷嬷手艺老道,故而多请教了几句。至于‘不干不净的话’,奴婢从未听闻,更遑论污蔑娘娘与太后娘娘。此等大罪,奴婢万万不敢。”
“不敢?”林昭仪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慕笙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美丽的脸上布满寒霜,“慕笙,你别以为有陛下护着,本宫就动不了你!这后宫,还不是你一个贱婢可以兴风作浪的地方!本宫告诉你,有些旧事,就该让它烂在泥里!谁想把它翻出来,谁就得死!”
最后几个字,她说得咬牙切齿,带着**裸的杀意。
暖阁内的温度仿佛骤降。周旺和几个心腹宫女都垂着头,眼观鼻鼻观心,气氛凝滞。
慕笙跪在地上,能感觉到林昭仪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恶意。她知道,林昭仪今日叫她来,威胁是其一,探听虚实是其二,或许……还想从她这里套出些关于调查进展的话。
她不能露怯,也不能硬顶。
“娘娘息怒。”慕笙叩首,声音清晰平稳,“奴婢愚钝,不知娘娘所指何事。奴婢只知,陛下乃天下之主,明察秋毫。陛下要做的事,必是关乎江山社稷、宫廷法度的大事。奴婢身为宫人,唯有谨守本分,听从差遣。至于其他,非奴婢所能置喙,亦非奴婢所能知晓。”
她把一切都推到陆执的“圣意”上,表明自己只是听命行事的小卒子,什么都不知道,也什么都不敢管。
林昭仪盯着她,胸口起伏。她当然知道慕笙是在敷衍,是在推脱,但这番话偏偏又让人抓不住错处。难道她还能直说“不许陛下查案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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