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光阴,在漠北亘古不变的风沙与昼夜交替中,倏忽而过。
月圆之夜,如期降临。
“白骨荒谷”并非浪得虚名。它位于一片风化岩山的深处,入口狭窄如一线天,谷内却颇为开阔。不知何年何月的地壳变动,使得此处岩石多呈惨白之色,月光照下,更显森然。谷地中,随处可见散落的、被风沙侵蚀出孔洞的动物枯骨,更有一些形状可疑、隐约似人的残骸半掩在沙砾之下,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凶邪。
子时将近,月色最明。
谷地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,七道身影按照北斗七星方位肃然而立。他们皆已换上临时赶制的宽大道袍,头戴混元巾,手持拂尘,背对月光而立,面容隐在阴影之中,唯见身形轮廓与衣袂飘拂。天权位上的“道人”身材尤为高大,手持铁杖而非拂尘,正是柯镇恶所扮的开阳星君。七人呼吸绵长,气息隐隐相连,虽无正宗天罡北斗阵那般引动天地气机的玄妙,但经马钰这两日紧急指点,又兼七怪本身默契无间,倒也摆出了几分北斗镇魔的森严气象。
马钰本人则藏身于谷口一块巨岩之后,气息尽敛,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。他手中扣着一把特制的“鹤唳哨”,只待时机一到,便可模仿全真七子齐聚时特有的清啸长吟,以增声势。
陈玄与郭靖并未直接参与布阵。按照计划,他们藏在更远处一座风化岩柱的阴影里,作为以防万一的后手。郭靖有些紧张,手心微微出汗,低声道:“陈大哥,那黑风双煞,真的会来吗?”
陈玄的目光掠过谷中那些惨白的骸骨,淡淡道:“会。此处阴煞之气最重,正是修炼《九阴白骨爪》这类偏阴邪武功的宝地。月圆阴气盛极,他们不会错过。”他侧耳倾听片刻,“来了。”
话音未落,谷口方向便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,若非内力精湛、耳力超群,几乎难以察觉。那声音并非脚步声,倒像是某种沉重的物体在沙地上拖行。
月光下,两个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入谷中。
左边一人身形高瘦,黑袍裹身,面色在月光下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白,眼眶深陷,十指关节粗大异常,指尖隐隐有幽光流转,正是“铜尸”陈玄风。他右手拖着一具显然刚死去不久的牧民尸体,神情冷漠。
右边一人则是个女子,同样一身黑袍,但身形窈窕,只是脸色惨白如纸,一双眼睛竟似不能见物,茫然地“望”着前方,却又仿佛能感知一切,正是“铁尸”梅超风。她手中并未拖拽尸体,但周身缭绕着一股如有实质的阴寒气息,所过之处,沙地似乎都凝起一层薄薄的白霜。
两人径直走向谷地中央他们平日练功的固定位置,对周围环境似乎并无特别戒备——在这漠北深处,他们自信无人能寻到此处,更无人敢来打扰。
就在陈玄风将尸体放下,梅超风指尖幽光吞吐,准备如往常般开始那残忍的修炼时——
“北斗注死,邪祟伏诛!”
一声苍劲的断喝,陡然自天枢方位响起,用的是字正腔圆的中原官话,在空旷的谷地中回荡,激起隐隐回音。
陈玄风与梅超风身形同时一僵,猛地转向声音来处。
只见七位“道人”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,虽面容仍不甚清晰,但北斗阵势已然发动。七人脚步挪移,看似缓慢,实则暗合星斗运转之妙,气机隐隐连成一片,一股中正平和却又恢弘磅礴的威压弥漫开来,正是全真教正统玄功的气息!
“全真七子?!”陈玄风失声低呼,声音干涩嘶哑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。梅超风虽不能视物,但对气机的感应更为敏锐,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,失明的眼中竟似闪过一丝恐惧。他们虽出身桃花岛,见多识广,但对王重阳一手创立、威震天下的全真教,尤其是那据说连师父黄药师都曾赞许过的“天罡北斗阵”,深怀忌惮。
“无量天尊!”玉衡位的“道人”(韩小莹所扮)拂尘一甩,声音清越,“陈玄风,梅超风!尔等修炼邪功,残害生灵,罪孽深重!本当立毙于此,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,若即刻放下屠刀,远遁他方,永不履足中原漠北,或可留尔等一线生机!”
与此同时,谷口方向,一声清越如鹤唳九霄的长啸骤然响起,直冲云霄!那啸声初起时尚在谷口,顷刻间便似充盈整个山谷,忽而在东,忽而在西,变化无方,显然是以极高明轻功配合发出,正是马钰激发了“鹤唳哨”,并辅以精纯内力模拟全真七子齐聚时的“七星啸月”!
这啸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陈玄风与梅超风对视一眼(梅超风虽盲,却似有所感)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与退意。他们深知,若真是全真七子齐至,布下完整的天罡北斗阵,自己二人纵然邪功有成,也绝难幸免。
“走!”陈玄风当机立断,低喝一声,身形已如一道黑烟般向谷口另一侧掠去,那里有一条他早已探知的隐秘狭缝。梅超风毫不迟疑,紧随其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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