撤离的路,比来时更加艰难。
林昊的状态极差。精神力近乎枯竭带来的头痛欲裂,轮转之力核心因强行吸纳、转化“归寂”能量而产生的剧烈紊乱与灼烧感,以及灵魂深处因深度连接“秩序碎片”而残留的信息冲击余波,三重折磨让他眼前阵阵发黑,脚步虚浮,几乎全凭秦羽半搀半扶才能在崎岖险峻的坑壁上艰难移动。
每一次呼吸,都仿佛带着火辣辣的刺痛。丹田处那微弱的轮转之力核心,此刻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动荡。原本缓慢旋转、维持着微妙平衡的金灰两色光点漩涡,此刻被一股新加入的、充满冰冷侵蚀与狂暴终结意味的灰黑色能量(源自“归寂”)搅得天翻地覆。“寂灭”之侧如同被注入了兴奋剂,骤然壮大,疯狂地试图吞噬、同化那股外来力量,并反过来压制“生”之侧。而“生”之侧则在“源火”印记残余光芒的支援下,顽强抵抗,试图维持核心不崩。
这种内部的激烈冲突,映射到林昊身体上,便是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般的剧痛,气血时冷时热,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微的金灰两色能量流不受控制地窜动,又被他强行以意志压下。他知道,自己冒险的举动带来了意想不到的“收获”,却也埋下了巨大的隐患。若不及时梳理,轻则修为倒退,重则核心崩溃,沦为废人。
秦羽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昊身体的颤抖和异常的能量波动。他没有多问,只是将搀扶的手臂更加稳固,用自己坚韧的身躯为林昊挡开可能剐蹭的岩角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上方夜翎指示的路径,警惕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。他握刀的手稳如磐石,但微微颤抖的刀尖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——林昊的状态,比看上去更糟。
夜翎作为领路人,压力巨大。她必须找到最快捷、相对安全的撤离路线,同时还要分心关注林昊的情况。她的箭矢始终搭在弦上,感知提升到极致,捕捉着周围能量场最细微的变化。刚才坑底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和随后“归寂残骸”的异常暴动,让她心有余悸,深知此地不可久留。
苍擎队长殿后,阔剑上的风雷光芒虽然依旧炽盛,但细看也能发现一丝黯淡。刚才为了掩护林昊获取样本和击退“归寂”触手,他的消耗同样不小。他如同沉默的山岳,以自身强大的气场威慑着可能从后方袭来的危险,每一步都沉稳有力,为整个小队提供着坚实后盾。
伊塞尔走在队伍中间偏前的位置,看似轻松,但紫眸中的星光流转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,胸前的紫水晶也一直散发着稳定的微光,似乎在持续进行着某种探测或计算。他的目光不时瞥向前方被秦羽搀扶着的林昊,眼神复杂难明。林昊最后时刻展现出的、能够直接对抗并转化“归寂”能量的能力,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,也超出了他对“秩序亲和者”的认知范畴。那不仅仅是亲和,更像是一种……本源的驾驭?这个来自异界的“样本”,其价值恐怕比他最初预估的还要高出数个量级。导师玛维女士的判断,或许是正确的。
小队沿着来时的路径,依靠着夜翎对“潮汐谷”规律的精准把握和秦羽、苍擎的强力开路,艰难地向上攀爬。途中,他们又遭遇了几次零星的袭击——一些被坑底能量异变吸引或催生出的、形态更加扭曲怪异的能量生物或受侵蚀的岩体怪物。但在早有准备且归心似箭的小队面前,这些阻碍都被迅速而高效地清除。
当头顶那片混乱的天空逐渐被正常的、虽然依旧能量活跃但有序得多的岚星天光取代,当脚下再次踩到相对坚实平整的“碎星丘陵”岩地时,所有人都忍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。
他们终于离开了那片被“星陨”力量污染的恐怖凹坑。
“原地休整一炷香时间。夜翎,确认方位和返回路线。流光,报告飞行器状况。”苍擎下达命令,自己也靠在一块岩石上,微微喘息。
林昊几乎是被秦羽扶着坐到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,立刻闭目凝神,不顾环境的恶劣,开始强行引导那混乱不堪的轮转之力。他先是以“源火”印记残留的温暖秩序意蕴为锚点,稳定心神,然后小心翼翼地尝试分离、引导那股新吸纳的、桀骜不驯的“归寂”能量。这不是修炼,而是排险。他必须将这股外来的、充满侵蚀性的力量,要么彻底排出体外,要么以“源火”和“生”之力将其彻底净化、转化为无害且能被轮转之力核心接纳的“寂灭”养分。
过程痛苦而缓慢。汗珠从他额头大颗大颗地滚落,脸色时而苍白如纸,时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。秦羽守在一旁,寸步不离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。夜翎和苍擎也投来关注的目光。伊塞尔则远远地看着,紫水晶的光芒微微闪烁,似乎在记录着什么。
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,林昊勉强将最狂暴的那部分“归寂”能量暂时压制、隔离在轮转之力核心的角落,用“源火”意蕴形成的封印层层包裹,防止其继续作乱。剩余的,则被“生”之力缓慢中和、转化了一小部分,让核心的动荡稍稍平息。但隐患仍在,他此刻的状态,最多只剩下平日三成的战斗力,且必须分心维持体内的脆弱平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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