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声“双倍扣除”,像是一瓢冰水,浇在阿七烧得通红的理智上。
他整个人僵在那里。
胸口剧烈起伏,刚刚那股豁出去的狠劲,被唐不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,堵得不上不下。
那感觉,就像你憋足了全身力气打出一拳,结果却砸在了一团棉花上。
憋屈。
无力。
还有一种被彻底看穿的荒谬感。
“怎么?”
唐不二抬起眼皮,瞥了他一眼。
“不敢了?”
“当家的连半拉工钱都舍不得,还想学人家掀桌子?”
他的语气里,没有嘲讽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生意人看待一个胡闹的、不自量力的小伙计的平淡。
仿佛阿七刚刚那番赌上一切的爆发,在他眼里,不过是一场不值一提的闹剧。
张子墨急忙上前一步,想要打个圆场。
“掌柜的,阿七他也是一时情急,子曰:‘躬自厚而薄责于人,则远怨矣。’此事……”
“你再子曰一句,你这个月的工钱也双倍扣除。”
唐不二头也不抬,直接打断。
张子墨嘴巴张了张,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,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,默默退到了一旁,抚着胸口,一副“礼崩乐坏,痛心疾首”的模样。
整个大堂的空气,仿佛都凝滞了。
钱通和李芸在二楼的楼梯口探出半个脑袋,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,吓得不敢出声。
他们完全无法理解,明明是神仙般的“唐前辈”,怎么跟自己伙计说话时,就变成了另外一副刻薄嘴脸。
老周站在厨房门口,擦拭着菜刀的手,不知何时已经停下。
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,第一次,不加掩饰地,直直地盯着唐不二。
那目光,不再是怀疑。
而是审视。
他想看看,这个满身谜团的掌柜,到底要如何收场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阿七身上。
阿七的拳头,捏得咯咯作响。
他看着唐不二那张云淡风轻的脸,那张似乎永远只对银子感兴趣的脸。
一股血气,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。
“好!”
阿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。
“扣!你尽管扣!”
“就算我以后在你这客栈白干一辈子,今天,我也要打开它!”
他指着柜台上那个鎏金盒子,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。
“我受够了!天天被人追杀,连睡个安稳觉都成了奢望!我就是要看看,到底是什么东西,值得这么多人豁出命来抢!”
说完,他像是抽干了全身的力气,喘着粗气,死死地瞪着唐不二。
唐不二脸上的表情,终于有了一丝变化。
他不再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,而是慢悠悠地站直了身体。
他看着双眼通红的阿七,沉默了片刻。
然后,他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那叹息声里,充满了无奈,仿佛一个老父亲,在看自己那不成器的、非要往南墙上撞的傻儿子。
“唉,麻烦。”
唐不二嘟囔了一句,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柜台前。
他没有去碰那个盒子。
而是先从怀里摸出那个皱巴巴的小本本和炭笔。
在阿七、张子墨和老周愕然的注视下。
他翻到新的一页,一笔一划,极其认真地写了起来。
“今,伙计阿七,自愿开启天工图宝盒。”
“开盒前,双方议定,若开出之物,无法弥补客栈因此遭受之损失,则后续一切相关费用,由阿七一人承担。”
“费用计算方式为:工钱清零,并从即日起,双倍记账。”
写完,他把本子推到阿七面前,用炭笔点了点末尾的空白处。
“按个手印吧。”
“……”
阿七看着那纸上清晰的字迹,感觉自己的智商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侮辱。
他见过签生死状的,就没见过开个盒子还要签这种“赔款协议”的!
“老板你……”
“亲兄弟,明算账。”
唐不二一脸的公事公办。
“万一开出来的是一张藏宝图,找到了金山银山,那这账,自然一笔勾销。可万一,是催命符呢?”
“我这小本生意,可担不起这个风险。”
他指了指后院。
“柴房还空着,你总不想下半辈子,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吧?”
阿七的脸,一阵青一阵白。
最终,他猛地一咬牙,抓过唐不二的手,拿起炭笔,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然后,重重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。
“行了!快开!”
阿七吼道,他感觉自己再跟这老板多说一句话,就得被活活气死。
“啧,年轻人,就是性急。”
唐不二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本子,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迹,珍重地揣回怀里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将目光,重新落在那只鎏金盒子上。
阿七他们想过无数种开盒的方式。
用剑劈,用内力震,或者去找什么钥匙。
然而,唐不二的动作,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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