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子墨放下了碗筷。
他脸上的微笑,安详而慈悲,仿佛一位即将涅盘得道的高僧。
他没有理会那些正准备扑过来争抢“圣人之唾”的疯狂信徒。
他只是站起身,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然后,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,转身,一步一步,走回了那口金碧辉煌的“轮回问道阁”。
动作从容,步履坚定。
“砰。”
棺盖,被他从里面亲手合上。
整个有间客栈,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如果说,之前张圣人入阁是“演法”,是“传道”。
那么这一次,他吃了一半饭又回去,算什么?
中场休息?
“我……我又悟了!”
还是那个老秀才,他浑身剧震,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,脸上露出了比之前更加狂热的顿悟之色!
“羞愧!我等实在是太羞愧了!”
老秀才老泪纵横,捶胸顿足。
“张圣人演化‘食之大道’,是让我们体会‘道在日常’的真谛!可我等凡夫俗子,却只知窥探,只知议论,甚至妄图争抢圣人反哺天地的‘甘霖’!”
“此等俗念,已然玷污了道场的清净!”
他猛地指向那口紧闭的棺材,声音悲怆而崇敬。
“张圣人此举,是在以身示警!他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们——道,可观,可悟,不可亵渎!”
“他不是罢工,他是在……自囚!他是在用自己的‘寂灭’,来洗涤我等内心的污秽啊!”
一番全新的、逻辑完美的解读,再次振聋发聩!
刚刚还觉得场面有些尴尬的员外富商们,瞬间恍然大悟,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羞愧难当的神情。
是啊!
我们太俗了!
我们竟然用如此肮脏的想法,去揣度一位活圣人!
该打!
“啪!”
一个员外想通之后,竟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。
“啪!啪!啪!”
仿佛是会传染一般,清脆的耳光声,在客栈大堂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。
一群身家巨万的富商员外,为了表达自己的忏悔,开始疯狂地自我掌掴,场面一度十分感人。
新晋的“租务总管”聂风行,手持账本,默默地看着这一切。
他手中的笔,微微颤抖。
他觉得,自己的“入世修行”,又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。
之前,他看到的是金钱中的“**”。
现在,他看到的是耳光中的“忏悔”。
原来,修行之路,竟是如此的……朴实无华,且别开生面。
唐不二的眼角,狠狠地跳动了一下。
他看着那群一边抽自己耳光,一边用更加狂热的眼神看着棺材的韭菜们,内心的槽已经吐到了九霄云外。
这都行?
不过,张子墨这小子躲回棺材里,可不是个事儿。
“圣人”不出来营业,这“道场”的生意还怎么做?
“红尘问道套餐”谁来吃?“食之大道”谁来演?
这可是会影响客栈KPI的!
唐不二咳嗽一声,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,缓缓走到“轮回问道阁”前。
“诸位,静一静。”
他声音不大,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,眼巴巴地看着他,等待神仙的进一步指示。
“张圣人的用心,本座明白。诸位的忏悔之心,本座也感受到了。”
唐不二抚摸着冰凉的棺身,叹了口气,仿佛在跟一个闹脾气的朋友说话。
“秀才啊,你这又是何苦呢?”
“大家只是一时迷了心窍,你又何必以‘道体自封’来惩罚自己,也惩罚大家呢?”
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,充满了对“朋友”的关怀,和对“信徒”的体谅。
然而,棺材里,毫无动静。
唐不二的眉头,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。
敬酒不吃吃罚酒?
他眼珠一转,计上心来。
他凑到棺材边,压低了声音,用一种只有他和棺材里的人才能听到的音量,幽幽地说道:
“秀才啊,你这个月的工钱,还没发呢。”
棺材里,依旧没有动静。
“你躲在里面,也算是在客栈的经营场所内。按照规定,这得算你占用了‘轮回问道阁’的VIP时段。”
“我给你算算啊,一天十二个时辰,一个时辰二百两……不,现在涨价了,一万两。十二个时辰就是十二万两。”
“你一个月的工钱才二两银子。我算算,你要不吃不喝,在这里面躺……嗯,五千年,差不多就能还清一天的费用了。”
唐不二的声音,如同魔鬼的低语,精准地透过棺材缝,钻进张子墨的耳朵里。
棺材里,传来了一丝极其轻微的、牙齿打颤的声音。
唐不二的嘴角,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。
他知道,对付秀才,谈“道”没用,得谈钱。
他清了清嗓子,恢复了那副神仙做派,对着众人朗声道:
“看来,张圣人是铁了心要为我等涤罪了。也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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