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虎帮总堂内,那名小头目被拖拽出去时留下的血腥味和尿骚味,尚未散尽。
“安保外包?”
黑虎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,他用小指掏了掏耳朵,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随着他的动作扭曲了一下,像一条活过来的蜈蚣。他眯起眼睛,看着堂下那个战战兢兢的帮众。
“有间客栈……城东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?”他思索片刻,没什么印象。一个开客栈的,跑到他黑虎帮的地盘上,谈什么“安保”?这跟一个卖豆腐的,跑到铁匠铺推销拳法一样可笑。
堂下的几十个壮汉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哄笑,他们看着帮主,眼神里充满了嗜血的期待,仿佛已经看到了三个不知死活的倒霉蛋被剁碎了喂狗的场景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黑虎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,他将手中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水随手泼在地上。“让他们进来。我倒要看看,是什么样的生意,敢谈到我黑虎的头上。”
“是!”
片刻之后,王麻子、李二狗和铁头三人,被两个黑虎帮的帮众像押送囚犯一样,推搡着进了大堂。
一踏进门槛,一股混杂着血腥、汗臭和劣质熏香的浓烈气味就扑面而来,呛得三人差点当场吐出来。大堂里光线昏暗,墙壁上挂满了明晃晃的兵器,地上那张巨大的兽皮上,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迹。主座之上,黑虎那庞大如山的身影,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死死地笼罩着他们。
王麻子和李二狗的腿肚子当场就软了,膝盖一弯,差点就跪下去。铁头虽然胆子大,但也被这股阵仗吓得脸色发白,握紧的拳头里全是冷汗。
“就是你们,要跟老子谈生意?”黑虎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钝刀,在三人的神经上来回刮着。
李二狗的牙齿在打颤,发出“咯咯”的轻响。他偷眼瞥了瞥王麻子,只见自家大哥的脸比宣纸还白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完了。李二狗心里一片冰凉。他们就不该来,那个胖子掌柜根本就是把他们当枪使,让他们来送死。
“怎么,哑巴了?”黑虎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扶手,每一下,都像重锤砸在三人的心口,“不说,就把舌头割下来喂鱼。”
死亡的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王麻子。他张开嘴,就想开口求饶,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那个该死的胖子掌柜身上。
可就在他开口的前一瞬间,唐不二那张笑眯眯的胖脸,和他手里那把噼里啪啦响的算盘,猛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。
【你们是想出去抢那不一定能到手的二三百两,然后回来赔我一千二百两呢?】
【要是生意谈不拢……那咱们,就只能谈谈别的了。】
一股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惧,从他的尾椎骨猛地窜了上来。
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:得罪了黑虎,他今天可能会死在这里;可要是完不成任务回去,那个胖子掌柜有一百种方法,能让他生不如死。而且,他毫不怀疑,那个胖子算得出第一百零一种。
两害相权取其轻。
王麻子的腰杆,在巨大的恐惧压力下,居然奇迹般地挺直了一点。他那张惨白的脸上,硬生生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那笑容模仿着唐不二,却因为恐惧而显得无比僵硬和诡异。
“黑虎帮主,误会,都是误会。”王麻子开口了,声音干涩沙哑,却意外地清晰,“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,我们是……是来送财源的。”
“哦?”黑虎的动作停了,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王麻子,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戏码,“说来听听。”
王麻子咽了口唾沫,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唐不二教给他的那套歪理。他豁出去了,把心一横,将那些颠覆了他三十多年人生观的词句,磕磕巴巴地背了出来。
“黑虎帮主,您在城南码头,威名赫赫,兄弟们也都敬佩您。但是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学着唐不二的腔调,指了指地上那摊茶水和血迹,“但是,您的管理方式,太粗放了。”
“什么?”黑虎的眉头竖了起来,堂内的杀气瞬间又浓重了几分。
“您听我说完!”王麻子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,硬着头皮继续说,“您看,兄弟犯了错,您打一顿,剁了手,固然能立威。可是,人废了,以后就干不了活了,帮里少了个劳力。医药费要不要花?安家费要不要给?这都是成本啊!”
他越说越顺,仿佛被唐不二附了体。
“还有收保护费。今天东街砸个摊子,明天西街打个人,是能收到钱,可也把人都得罪光了。他们背后骂您,官府也盯着您。长此以往,人心散了,生意还怎么做?这叫……这叫竭泽而渔,杀鸡取卵!”
大堂里,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王麻子。
黑虎帮的汉子们脑子都转不过来了。他们是在听一个地痞说话,还是在听衙门里的师爷讲课?什么成本,什么竭泽而渔,这都是什么玩意儿?
黑虎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。他混了二十年,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,说他的管理方式有问题。而且,对方不是用刀,是用……一套他听都没听过的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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