舰船的高级军官餐厅环境雅致安静,与指挥中心的冰冷肃杀截然不同。柔和的灯光洒下,舒缓的星际背景音乐若有若无地流淌。顾衡的出现让餐厅内本就低沉的交谈声又压低了几分,所有军官都起身致意,目光在触及他身后半步、低着头的苏晓晓时,变得更加复杂难辨。
顾衡径直走向他惯用的、位置最僻静的餐桌。侍从官立刻上前,恭敬地为他拉开椅子,并询问苏晓晓的需要。
“和指挥官一样就好,谢谢。”苏晓晓声音细弱,依旧不敢抬头看人。
很快,两份特制的、用料精良的营养餐被端了上来,同时送上的还有几支标准能量棒——这是顾衡习惯性为自己准备的,用于快速补充能量。
顾衡将自己面前那份几乎没动过的营养餐,如同前一次一样,自然而然地推到了苏晓晓面前。然后,他顺手拿起一支能量棒,熟练地拆开包装。
“吃吧。”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,仿佛这已是既定程序。
苏晓晓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,又看看顾衡手里那寡淡的能量棒,这次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怯生生地接受。
她抬起眼,那双水润的眸子望向顾衡,里面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坚持。她轻轻咬了下唇,像是鼓足了勇气,小声开口:
“指挥官……这个,我一个人吃不完的。”她指了指那份分量十足的营养餐,然后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能量棒上,细眉微微蹙起,流露出一点真实的担忧,“您只吃那个……对身体不好的。”
顾衡拆包装的动作顿了顿,抬起眼看向她。她的眼神很干净,带着纯粹的关心,没有算计,也没有谄媚,就像一只担心主人不爱惜身体的小动物。
他并不在意口腹之欲,能量棒高效便捷,符合他一切从简的习惯。至于营养,特制的能量棒足以维持他身体的基本需求。他习惯于这种模式,从未觉得有何不妥。
但被她这样看着,用那种软软的、带着点责备的语气说着“对身体不好”,他心底那根坚冰般的弦,似乎又被不轻不重地拨动了一下。
苏晓晓见他没有立刻拒绝,像是受到了鼓励。她站起身,走到一旁的餐具区,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,然后快步走回来,将勺子轻轻放在顾衡面前的桌上,正好挨着那盘被他推过来的营养餐。
她重新坐下,双手放在膝盖上,腰背挺得笔直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声音依旧很轻,却带着一种柔软的固执:
“我们一起吃,好不好?”
她的目光像是最缠绵的丝线,无声地缠绕过来。那里面有关切,有期待,还有一丝不容错辨的、想要与他分享的意味。这不是下属对上级的恭敬,也不是弱者对强者的乞求,而是一种更平等的、更亲昵的……邀请。
顾衡握着能量棒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他习惯于发号施令,习惯于独自承担,习惯于将所有柔软的情绪视为弱点隔绝在外。与人分食?这种过于家常、甚至带着温馨意味的行为,从未出现在他的字典里。
理智告诉他,应该拒绝,维持应有的距离和威严。
但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、满是期盼的眼睛,感受着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,以及……心底那丝因她靠近而悄然泛起的、陌生的暖意……
他沉默了。
时间仿佛过了几秒,又仿佛过了很久。
苏晓晓就那样一直看着他,目光没有半分闪躲,执着地等待着他的回应。
最终,在苏晓晓几乎以为这次试探要失败的时候,顾衡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。那叹息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。
他放下了那支还未开封的能量棒。
然后,在苏晓晓骤然亮起的目光中,他伸手,拿起了她放在他面前的那个勺子。
动作有些生硬,甚至带着点不自在,但他确实拿起来了。
他没有再看苏晓晓,而是直接用勺子舀起一口营养餐,送入了口中。咀嚼的动作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,但紧绷的侧脸线条,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。
苏晓晓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明媚又带着点羞涩的笑容,如同骤然绽放的昙花,美得惊心动魄。她连忙低下头,也拿起勺子,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,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。
她没有再说话,只是偶尔会偷偷抬眼,飞快地瞄一下对面沉默用餐的男人,然后又像被发现一样迅速低下头,耳根泛着可爱的粉色。
一顿饭,在一种奇异的、无声的默契中进行着。
顾衡虽然没有再开口,但他默认了这种“分食”的行为,没有中途拿起能量棒,也没有提前离开。他只是沉默地,一口一口,吃完了属于他的那一半食物。
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妥协,落在周围有心人眼里,却无异于一场无声的风暴。
苏晓晓安静地吃着,感受着对面男人那看似冷漠实则纵容的态度,心底的笑意如同涟漪般荡漾开来。
系统在她脑海里雀跃:“宿主!他吃了!他真的跟你一起吃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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