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斗的痕迹被迅速清理,浓重的血腥气在凛冽的寒风中很快消散。极光依旧在天幕流淌,将冰谷映照得如同琉璃世界,只是那绚烂之下,多了一份肃杀过后的沉寂。
谢栖真手臂的伤口已由随行的弟子妥善包扎,她拒绝了旁人搀扶,独自坐在一块远离人群的冰岩上,望着远方起伏的冰川,背影在极光下拉得有些孤直。方才生死一线的惊险,以及江疏影那精准到令人心惊的援手,还有林云岫下意识冲向江疏影的身影……种种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。
她不是不明白。有些东西,从未属于过她,也永远不会属于她。只是那份自幼便深植于心的眷恋,如同这极地的冰川,看似坚固,融化时却带着蚀骨的寒。
脚步声自身后轻轻响起,是林云岫。
她走到谢栖真身边,却没有立刻坐下,只是并肩站着,一同望向那无垠的冰原。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,唯有风声呜咽。
“栖真,”良久,林云岫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,“刚才……我想对你说的话,还没说完。”
谢栖真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,没有回头,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。
林云岫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,继续道:“我想说,谢谢你,栖真。谢谢你这十几年如一日的陪伴,谢谢你不问缘由的守护,谢谢你在所有人都质疑我时,依然坚定地站在我身边。”
她的语气真挚而沉重:“我知道你的心意,一直都知道。从小就知道。”
谢栖真猛地转过头,看向林云岫,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,以及一丝被戳破心事的狼狈和痛楚。
林云岫迎着她的目光,没有回避,眼中充满了愧疚与坦然:“正因为知道,所以更觉得亏欠。栖真,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,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手足,我珍视你,胜过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。但是……”
她停顿了一下,仿佛在凝聚勇气,然后清晰而缓慢地说道:“但是,那不是男女之情。我无法回应你期望的那种感情。以前不说,是怕失去你,怕伤到你,也……或许是那时的我,自己也未曾真正看清自己的心。但现在,我不能再模糊下去,那对你不公平。”
她看着谢栖真瞬间苍白的脸色,心中刺痛,却依旧坚持说下去:“我心中已有认定之人。一旦认定,便是此生不渝,绝无转圜。这一点,你比我更清楚,不是吗?”
谢栖真怔怔地看着她,看着这个自己守护了十几年、爱慕了十几年的女子。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,像是被寒风吹熄的烛火,但奇怪的是,那预想中的天崩地裂并未到来,反而有一种……尘埃落定的释然。
是啊,她比谁都清楚。林云岫就是这样的人,看似随和,骨子里却比谁都执拗。一旦她真正将一个人放进心里,那便是海枯石烂,再无他人立足之地。从前没有,所以自己可以抱着微弱的希望守在一旁。如今有了,那便是一道清晰无比的界限。
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带着几分自嘲,几分苦涩,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“我……知道了。”她重新转过头,望向远方的冰川,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,只是多了几分沙哑,“其实,我早就感觉到了。只是……总还存着一丝侥幸。”她顿了顿,侧脸在极光下显得轮廓分明,带着一种决绝的美丽,“云岫,你不必觉得亏欠。喜欢你,守护你,是我自己的选择,与你无关。如今说开了也好。”
她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冰屑,转身面对林云岫,脸上甚至努力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:“我们还是最好的姐妹,是并肩作战的同伴,对吗?悬镜山还需要我们,眼前的劫难也需要我们一起去渡。这便够了。”
看着她强装的笑容和眼中未能完全掩去的痛色,林云岫心中一酸,上前一步,紧紧抱住了她。
“是,我们永远是最好的姐妹,是彼此最信任的同伴。”林云岫的声音带着哽咽,“栖真,对不起……还有,谢谢你。”
谢栖真身体僵硬了一瞬,随即缓缓放松下来,抬手轻轻回抱了她一下,然后便果断地松开。
“好了,别矫情了。”她语气刻意轻松了些,“赶紧恢复灵力,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呢。我去看看警戒布置得怎么样了。”
说完,她不再看林云岫,转身大步朝着悬镜山弟子们所在的方向走去,背影挺直,步伐坚定,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,又像是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轨道。
林云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冰岩之后,心中百感交集。她知道,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愈合,但至少,她们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已被打破。栖真值得更好的人,也值得拥有属于她自己的、不被任何人影子覆盖的广阔天地。
“说清楚了?”清冷的声音自身侧传来。
林云岫转头,看到江疏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,白纱静谧,仿佛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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