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入葬风戈壁腹地的路程,堪称一段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苦行。
地图上的空白,意味着未知与无处不在的杀机。这里的风不再是低啸,而是变成了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锐嘶吼,卷起的也不再是细沙,而是如同刀片般的碎石。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,空气中扭曲着肉眼可见的热浪,夜晚则骤然冰寒刺骨,呵气成霜。
灵气愈发稀薄狂暴,几乎无法直接吸纳。林云岫完全依靠丹药和灵石维持着灵力消耗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。她遭遇了更多诡异而危险的戈壁生灵:能够伪装成岩石、突然暴起噬人的“沙傀”;成群结队、口器能轻易洞穿灵力护罩的“噬灵飞蚁”;甚至有一次,她远远瞥见了一头在沙暴中若隐若现、散发着金丹期威压的庞大沙兽阴影,骇得她立刻动用了一张珍贵的中阶遁符,远遁百里才敢停下。
环境的严酷尚可凭借意志与准备应对,但精神上的孤寂与压力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。放眼望去,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活物,陪伴她的只有永无止境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脚步声。对前路的茫然,对父亲生死的担忧,如同跗骨之蛆,啃噬着她的心神。
她只能不断回想父亲最后那指向西方的画面,回想江疏影那句“故人之后”,用这些微弱的信念之火,照亮内心深处愈发浓重的黑暗。
如此又艰难行进了十余日,根据星象和残留的方位感估算,她应该已经极度接近黑水镇狱所在的区域。周遭的环境也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。
风势似乎减弱了,但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、带着腐朽与腥甜气息的怪味。脚下的沙砾颜色逐渐加深,从土黄变成了暗褐色,甚至能看到一些零星散落的、漆黑如墨的碎石。天空不再是纯粹的蓝,而是蒙上了一层难以消散的、令人压抑的铅灰色阴霾。
更让她心悸的是,一种无形的、沉重如山的压力开始笼罩这片区域。并非威压,而是一种……仿佛源自大地本身,带着绝望、死寂与怨憎的负面力场。在这力场的影响下,连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了几分,神识探查的范围也被大幅压缩。
林云岫知道,她找对地方了。黑水镇狱,就在附近!
她变得更加谨慎,几乎将隐匿符的效果催发到极致,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,在嶙峋的怪石与深沉的沙沟阴影中穿梭。她不敢再轻易动用神识,只能依靠五感和对危险的直觉,一点点向前摸索。
终于,在翻过一道如同天然屏障般的巨大黑色山脊后,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骤停。
下方,并非想象中的荒漠或山谷,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天坑!天坑深不见底,边缘陡峭如刀削,坑壁是令人不安的漆黑岩石,仿佛被墨汁浸染过。坑内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,那令人作呕的腐朽腥甜气息正是源自于此。雾气翻滚间,隐约可见其中闪烁着无数细密的、如同血管般蠕动的暗红色符文,构成一个笼罩整个天坑的、庞大无比的阵法结界!
即便相隔甚远,林云岫也能感受到那结界散发出的、令人灵魂战栗的禁锢与毁灭之力。这就是“遮天秘纹”的本体?或者说,是其中一部分?
而在那天坑的极深处,透过偶尔散开的雾气缝隙,似乎能看到一些依附着坑壁修建的、巨大而狰狞的建筑轮廓,如同寄生在巨兽骸骨上的藤壶,散发着冰冷、残酷、非人道的气息。
黑水镇狱!太华宗囚禁重犯的绝密之地!
仅仅是远观,那冲天的怨气与死寂,就几乎要让林云岫心神失守。她难以想象,父亲是如何在这种地方存活下来的。
她伏在山脊的阴影里,仔细观察着。天坑的边缘,每隔一段距离,就能看到一座悬浮的、由某种黑色金属打造的哨塔,塔身铭刻着太华宗的徽记,隐约有修士的身影在其中巡逻。更有一队队身着白色镶蓝边道袍的太华宗弟子,脚踏飞剑,沿着固定的路线,在天坑上空交叉巡弋,戒备森严到了极点。
如何进去?硬闯是自取灭亡。伪装?她根本没有太华宗的身份凭证,靠近哨塔恐怕立刻就会被识破。
林云岫的心沉了下去。找到了地方,却发现入口如同天堑,这种感觉比之前的茫然搜寻更加令人绝望。
她在山脊上潜伏了整整一天,观察着巡逻队伍的换班规律,寻找着可能的漏洞。然而,太华宗的守卫体系严密得令人窒息,几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可乘之机。那笼罩天坑的阵法结界更是如同天幕,隔绝内外,她甚至不敢轻易用神识去触碰,生怕引发警报。
夜幕降临,戈壁的寒冷加剧,但那天坑中弥漫的灰黑雾气却仿佛更加活跃,其中的暗红符文也闪烁得愈发频繁,如同无数只窥视着外界的邪恶眼睛。
就在林云岫一筹莫展,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际,她忽然注意到,在天坑边缘某处相对偏僻、哨塔视线有所不及的陡峭崖壁下方,似乎有一个极其隐蔽的、被乱石半掩的洞口。那洞口不大,且被阵法结界的边缘光芒微微扭曲,若不仔细看,极易忽略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