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凡胸口的金纹灼热,隔着皮肤烫的空气都在扭曲。
他没把手从玉匣里拿出来,反而五指扣紧内壁,从指骨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底的血丝更红了几分,声音却出奇的稳:“骨灯复明是有原因的。亮起来的那三盏灯,主人都干过同一类事——那是连鬼神都不一定知道的白工。”
苏晚萤的手有些抖,她迅速翻开随身带着的泛黄福利院志愿者旧名册。
纸页哗啦作响,扬起的细尘在光柱里浮游,她的指尖停在了一行被水渍晕开的字迹上。
“找到了……福利院旧址亮起的那盏灯,对应的是十年前的一个清洁工。”苏晚萤抬起头,眼中满是惊疑,“他每个月匿名捐冬衣,甚至没人知道他叫什么,只记得他总是把衣服洗干净叠在门口,然后用扫把压着。”
“这就对了。”陈凡嘴角扯起一抹冷硬的弧度,“罪恶系统只认那些大张旗鼓的善行,因为它觉得那是在作秀,是虚伪。但这种把好事烂在肚子里的沉默,才是它算法里的盲区。走,去锅炉房。”
大刘一马当先,掉漆的保温杯在他胸口随着奔跑的节奏哐当作响,一下下闷闷的撞着他的肋骨。
锅炉房就在厂房尽头,两扇巨大的锈铁门紧闭。
门上的铁锈簌簌剥落,在脚边堆成暗红色,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大刘没废话,手里攥着带余温的焊条头子,对着门缝狠狠的一捅。
“呲——”
没有金属切割声,被高温灼烧的门缝直接崩裂开来,断口冒着青烟,散发出刺鼻的气味。
大刘抬脚就是一记重踹,“咣当”一声巨响,尘土飞扬。
一股浓重的气味扑面而来,其中混杂着机油的油腻和木头的霉烂,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腥臭。
“在那!”大刘指着夹层下方的一处阴影。
那地方原本是用来堆煤渣的,现在却蜷缩着一个人形。
那人浑身插满了粗细不一的透明导管,里面流动着漆黑粘稠的液体。
他皮肤灰败,皮下有无数黑色细线在疯狂的蠕动,带起皮肤表面细微的波纹。
但他怀里死死护着一样东西。
那是一只极度干瘪的猫粮袋,上面的图案已经磨得发白,只能依稀辨认出橘猫的笑脸。
周岩快步上前,膝盖重重的磕在水泥地上也浑然不觉。
他伸手想去探那人的鼻息,却在触碰的瞬间触电般缩回了手。
他手背上的结晶疤痕,此刻泛起一层深紫色。
“这人不简单……”周岩的声音带着颤音,“他全身的热量都在往怀里输送。他在用仅剩的体温烘那个袋子……怕受潮。”
“系统判定他无价值,正在进行物理回收。”陈凡走近两步,眼里的金芒闪烁,“但在它的算法之外,这人的身体本能却在这个死循环里硬生生开了一道口子——猫记得他,所以他也记得猫。”
林小满没说话,她咬着牙,手中的炭笔在速写本上飞快的划动。
炭粉簌簌落下,随着最后一道线条闭合,那只猫粮袋仿佛从纸上活了过来。
就在这一刹那,那个僵直的幸存者怀里的袋子竟微微震颤了一下。
一粒指甲盖大小的深褐色鱼干碎屑,顺着他干裂的嘴角滑落,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“哒”声。
那是老张——也就是那个瞎眼老头,十年来每天雷打不动喂给流浪猫的同款廉价鱼干。
“善意不是行为,是习惯……”林小满看着那粒碎屑,眼眶猛的一红,声音哽咽,“哪怕脑子忘了,身体还在替他记着要省下来喂猫。”
苏晚萤深吸一口气,双手迅速的结印,柔和的白光覆盖在幸存者干枯的胸口。
灵净之体全力运转,那些在他皮下疯狂乱窜的黑线被白光压制,发出滋滋的灼烧声,开始缓慢的退散。
然而就在黑线即将被逼出体外的瞬间,异变突生。
那团浑浊的黑气并未消散,反而有了自我意识一般,猛的在那人胸口上方凝聚,扭曲成一张巴掌大的狰狞人脸,对着苏晚萤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:
“救他?你也配谈救赎?!”
那声音不像是人发出的,倒像是无数电子噪音合成的怨毒诅咒:“你看看清楚!十年前,也是这双手,为了抢一个红灯,把一个送外卖的撞进了ICU!你救他是善,那谁来救那个死在医院里的冤魂?!”
伴随着嘶吼,无数破碎的画面猛地刺入苏晚萤的识海。
她仿佛听到了刺耳的急刹车声,看到了破碎的电动车和满地的血红汤汁。
苏晚萤的脸色瞬间惨白,手上的白光剧烈摇晃。
这是罪恶系统最擅长的把戏——用受害者记忆编织道德幻境,杀人诛心。
“别信它的鬼话!”
一只滚烫的大手猛的按在苏晚萤的手腕上,力道大的几乎捏碎她的骨头。
陈凡双目锐利,死死的盯着那团黑雾:“这是算法拼接的假记忆!它把你脑子里的恐惧和这人的生平剪辑在了一起!这老头十年前连驾照都没有,拿头去撞人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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