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铃还在闹着小脾气,看到自己姑姑那愤怒的脸庞,与从前判若两人,原本放松的肩膀骤然绷紧,眼神里的亲近像被风吹散的雾,剩下的只有震惊和一丝不敢相信的委屈,眼泪也不自觉的从眼角处流下。
上官青收住了自己的脾气,轻轻抚摸着上官铃的脑袋,另一只手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,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。
“铃儿乖,姑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,你又不是没有看到当今狐族的状况,我们本来并不想与世俗有任何的交际,只想守护着我们这一亩三分地,但是如今的社会,哪有让我们置身事外的地方?我们狐族本就势弱,再加上我们之前不太敬重神族,没有神族的庇佑,更加难以生存,只有依附龙族,我们才能守着这青丘山,所以你不要再耍小脾气了好吗?你本就是狐族的公主,就应该为狐族做出点牺牲。”
说完后,上官青带着身旁的两位执事,离开了房间,一个眼神。
“砰”的一声,两位执事将门狠狠的关紧。
上官青嘱咐门口的两位护卫。
“你们两个看好公主,别让她跑了,不然拿你们试问。”
“是!”
椅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,上官铃整个人陷在里头,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她望着地面斑驳的光影,脑子里乱成一团麻,以往种种的回忆映上心头,那些快乐的,令人高兴的,现在只剩下满心的茫然在蔓延。
上官铃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那颗铃铛,晃了晃,铃铛叮叮当当的作响,她的眼泪又不自觉的滴落了下来。
“墨哥哥,我当时是不是应该听你的?就不应该回来,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,我不能不回来,我现在怎么办?我该怎么办?呜呜呜。”
椅子的阴影像块沉沉的墨,将上官铃蜷缩的身影完全裹住。她的肩膀不是抖,是一抽一抽地颤,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憋在胸腔里的闷响——那抽泣声被死死压着,只从喉咙缝里漏出几缕细碎的哽咽,却比放声大哭更让人觉得沉。指尖早把衣摆攥得发皱,布料嵌进掌心的纹路里,连呼吸都跟着发紧,像有团浸了水的棉絮堵在喉头,咽不下的是委屈,吐不出的是无助,只剩心口一阵阵发慌。
忽然,云端传来婚钟的轰鸣,“咚——”的一声,震得空气都晃了晃。龙王殿的盛景瞬间在眼前铺展开:殿内,鲛人织的霞帔从穹顶垂落,缀着的夜明珠随气流轻晃,把珊瑚屏风上的游鱼映得活了过来,尾鳍似在泛着光的碧波里轻轻摆;鎏金烛台上的鲛油火舌跳得欢,将案上玉盘里的灵果照得能看见内里的果肉,连列席的青狮妖王端酒时,鬃毛尖都沾了细碎的光,亮得晃眼。殿外更像泼了桶沸腾的蜜,天空中,丹顶鹤衔着绣满囍字的锦缎盘旋,翅尖扫过云层时抖落金粉,与青鸾尾羽的流光缠在一起,织成漫天绚烂;地面上,熊族力士敲着青铜巨鼓,“咚咚”的鼓声震得地面微颤,狐族女子的银铃笑混在鼓点里,甜得能渗进骨头;兔妖捧着花篮撒花,粉色花瓣粘在狼族少年的肩头,连殿门前的石狮子,都似被这热闹熏软了性子,石雕的眼珠仿佛也眯成了缝。
通往龙王殿的街道,早被喜庆揉成了一团暖。烟花在头顶炸开时,金红碎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,与满地红纸炮仗的碎渣叠在一起,像铺了层会发光的绒毯。穿锦袍的狐族姑娘提着裙摆跑,身后的狐尾尖还沾着炮仗的火星,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,顺手把裹着糖纸的糖糕塞进虎头少年手里——那少年耳尖还翘着毛茸茸的虎耳,爪子般的指尖捏着糖糕,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圆滚滚的红果,甜得连耳朵都在晃。卖糖葫芦的兔妖推着小车穿梭,长耳朵系着红绸带,车杆上的山楂裹着晶亮的糖霜,每走几步就被化了人形却留着鹿蹄的妖族拦下,银铃般的讨价声混着鞭炮“噼里啪啦”的脆响,热闹得能掀翻屋顶。还有化了半人形的熊族力士,扛着红绸站在街角,毛茸茸的熊掌灵巧地把绸带系上树梢,身后跟着几只没完全化形的小妖族,举着冒烟的小炮仗追跑,惊得檐下红灯笼轻轻晃,把满街的欢腾都映得暖融融的。
而上官铃正坐在镜前,鎏金梳齿划过她的长发,挽成繁复的发髻,珠翠插在发间,随呼吸轻轻晃,衬得红嫁衣上的并蒂莲愈发艳烈,像燃着的火。狐族执事捧着红盖头上前,金线绣的喜字在烛火下闪着光,当绸缎落下的瞬间,所有光亮都被遮住了,只剩一片暗沉裹着她。被搀扶着踏上花轿时,周遭的欢笑声像潮水般涌来:狐族姑娘的软语、熊族力士的吆喝、小妖族撒花的嬉闹,可只有她知道,指腹攥着的嫁衣一角,已被眼泪浸出深色的印子——那泪藏在盖头下,连吹过轿帘的风,都没察觉半分。
花轿从青丘山启程,轿外的欢腾立刻裹了上来。狐族姑娘撒的花瓣落在轿帘上,簌簌响;妖族的道贺声混着鞭炮脆响,钻进轿内。可轿中的上官铃只静静坐着,红盖头下的目光落在轿帘缝隙,看外面掠过的彩绸与飞禽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嫁衣上的并蒂莲。轿外是漫天霞光、满路喜气,轿内却像隔了层无形的墙,把所有热闹都挡在外面。她听着满世界的欢腾,只觉得自己像颗裹了糖衣的石子,糖衣再甜,内里还是凉的,任周遭芳华如何喧闹,始终融不进那片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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