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墨把最后一块靛蓝布角塞进娘的针线笸箩时,窗棂突然被风撞得轻响。他抬头,看见爷爷正站在屋檐下翻晒草药,手里捏着半张泛黄的残卷,指腹在卷上的纹路里反复摩挲,夕阳把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株老态龙钟的枯藤。
“爷爷,这是什么?”林墨走过去,残卷的边缘已经脆化,几处墨迹洇开,隐约能辨认出些奇怪的符号,既不是药材图谱,也不像寻常的账簿。
爷爷把残卷往他面前凑了凑,风卷着草药的气息扑过来,混着纸张的霉味。“前几日在山墙根捡的,原以为是废纸,翻过来才见着这些鬼画符。”老人咳了两声,指着卷首那个扭曲的“九”字,“你看这形状,像不像你爹当年带回来的那块玉佩?”
林墨的心猛地一跳。他下意识摸向胸口,玄玉佩贴着温热的皮肤,轮廓确实与那残卷上的“九”字有几分相似——都是带着弧度的勾折,像被风吹弯的枝桠。他小心地捏起残卷的一角,指尖触到纸面的糙感,突然觉得那些模糊的符号像是活了过来,在暮色里微微蠕动。
“这卷子里的字,我认得几个。”爷爷突然说,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,“年轻时候跟走南闯北的货郎学过些,这是西域的占星文,说的是‘九域轮转,气归中宫’。”
林墨没接话。他想起前几日在铁匠铺,柱子爹王铁匠擦铁砧时闲聊,说十年前有支西域商队在青石镇外遇了劫,商队首领临死前攥着半张羊皮卷,被巡夜的兵丁收走了。当时只当是江湖传闻,此刻看着手里的残卷,后颈突然泛起凉意。
“哐当——”
院门外传来铁器坠地的声响,林墨猛地回头,看见柱子正站在柴门边,手里的空麻袋掉在地上,脸色白得像刚淬过的铁。“林墨,你…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?”
“捡的残卷,怎么了?”林墨把残卷往身后藏了藏。
柱子的目光死死钉在残卷的露出来的边角,喉结滚了滚:“我爹房梁上藏着半张一模一样的!前几天他喝醉了念叨,说那是十年前从商队劫案现场捡的,上面的符号能找着宝藏……”
话音未落,爷爷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得弯下腰,手里的草药撒了一地。林墨赶紧扶住老人,却见爷爷往他手心塞了个冰凉的东西——是块磨得光滑的木牌,上面刻着个“守”字。
“别信……”爷爷的声音碎在咳嗽里,“那不是宝藏……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,院墙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,王三的破锣嗓子穿透暮色:“林墨那小子在里头不?把残卷交出来,爷可以饶他不死!”
林墨把残卷塞进怀里,将爷爷扶进内屋,转身抄起门后的铁叉。柱子也捡起地上的扁担,两人背靠背站在院子中央,看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汉子撞开柴门,王三吊儿郎当地晃进来,手里把玩着把生锈的短刀。
“哟,还挺有骨气?”王三用刀指着林墨的胸口,“把残卷拿出来,刚才柱子说的宝藏,见者有份,怎么样?”
林墨没说话,只是握紧了铁叉。他能感觉到怀里的残卷硌着肋骨,那些占星文像是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心口发慌。爷爷没说完的话在脑子里盘旋——那不是宝藏,那是什么?
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王三挥了挥手,身后的汉子立刻围上来。
柱子的扁担舞得虎虎生风,抽在人身上“啪啪”作响,却架不住对方人多,很快被逼得连连后退。林墨的铁叉虽然沉,却不如对方的短刀灵活,左支右绌间,胳膊被划开道口子,血顺着袖子往下淌。
混乱中,林墨突然瞥见王三腰间挂着个香囊,绣样是西域的缠枝莲,与残卷边缘的暗纹如出一辙。他心里咯噔一下,想起爷爷说的“九域轮转”,突然明白这残卷或许根本不是一张,而是被分成了几块,王三手里说不定就有另一部分。
“王三!”林墨猛地喝止,铁叉指着他的香囊,“你那香囊哪来的?”
王三愣了一下,下意识捂住腰间:“关你屁事!”眼神却有些发虚。
林墨突然想起玄玉佩的事。昨夜他给玉佩换绳时,发现玉底刻着个极小的“域”字,当时没在意,此刻与残卷上的“九”字一对,竟像是能拼合的碎片。他突然发力,铁叉横扫,逼退身前的汉子,同时往王三那边冲去。
“拦住他!”王三慌了,挥刀就往林墨身上砍。
林墨侧身躲过,铁叉直取王三的手腕。王三只觉一阵剧痛,短刀脱手,林墨顺势捏住他的香囊,猛地一扯,香囊裂开,里面掉出的不是香料,而是半片巴掌大的羊皮,上面的符号与残卷严丝合缝!
“果然!”林墨心里一震,刚要去捡,却被王三狠狠推了一把,踉跄着撞在院墙上。
王三捡起羊皮,脸色狰狞:“原来你早就知道!这残卷能找着九域秘库,你想独吞?”
“什么秘库?”林墨捂着撞疼的后背,“我爷爷说这不是宝藏!”
“老东西懂个屁!”王三啐了一口,“十年前那商队就是为了这残卷来的,说里面记着九域的能量枢纽,找到就能称霸一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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