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曙光”基地的光芒在废土上愈发醒目——不仅有探照灯刺破黑夜的银辉,仓库角落还飘着生菜的清新气息,连柴油发电机的轰鸣都沉实规律,不像其他聚集地那般时断时续、苟延残喘。这股鲜活的生机,像块强力磁石,不断吸附着荒野中挣扎的流浪者。围墙外的铁丝网旁,徘徊的人影从最初的三两个孤魂,渐渐聚成了七八支小队伍。他们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衣,颧骨因长期饥饿高高凸起,眼窝深陷,望着墙内的目光里,交织着对温暖的渴望、对未知的恐惧,还有几分贼溜溜的试探,时不时有人借着夜色摸近铁丝网,又被哨塔的灯光惊退。
指挥室里,核心成员的争论正酣。王虎一巴掌拍在粗糙的木桌上,震得桌角的搪瓷缸子叮当响:“要我说直接开门收!咱三米高的围墙刷了防锈漆,岗哨二十四小时轮班,多五十个人就多五十双手——围墙要加固,搜寻队要扩到三组,陈宇的菜园天天喊缺人浇水,只要肯干活,来者不拒!”他指着窗外影影绰绰的人影,粗声粗气的语气里,满是对劳动力的迫切渴求。
“不行。”赵明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,指尖在登记本“刘三、赵四”那页反复摩挲,纸页边缘都被捻得起了毛,“上个月那俩就是教训!当时嫌甄别麻烦直接收了,结果夜里撬库房罐头,差点搅乱刚立起来的规矩。现在外面的人来历不明,谁知道是不是混着带传染病的,或者是‘黑鸦寨’那种匪窝派来的探子?咱们这点家底,经不起折腾。”他说话时声音不高,却字字戳在要害上。
李振国靠在门框上,手里摩挲着半块磨得发亮的扳手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向来少言寡语,开口却直击核心:“我只关心技术区的稳定。上次有新人好奇碰了栽培架的日光灯开关,温度飙到四十度,差点烤死一茬菜苗,我修线路加补种忙了两天。要是混进手脚不稳的,碰坏发电机或者净水系统的管道,整个基地都得停摆。”他的沉默比言语更有分量,这话让争论声瞬间弱了下去。
林烬指尖轻叩桌案上的基地地图,目光落在围墙东南角的空白区域,那里标注着“废弃集装箱堆”。等窗外的争论声彻底歇了,他才抬眼,目光扫过三人:“全收是冒进,等于给基地埋炸弹;全拒是自困,早晚困死在这巴掌大的地方。咱们缺人手,但更缺靠谱的人手——得立一套规矩,筛掉豺狼,留下耕牛。”
他的话一锤定音,三人立刻围拢到桌前。林烬拿起炭笔,在纸上清晰画出“隔离-问询-试用”三个步骤,边画边解释细节。王虎听着“隔离观察”的要求,眉头渐渐舒展;赵明看到“交叉问询”的设计,频频点头;连最挑剔的李振国,听到“试用期专人监督技术区接触”时,也直起了身子。当天傍晚,墨迹未干的《曙光基地幸存者临时接纳与审查规程》就贴在了指挥室门外的公告板上,红漆圈出的“违规者驱逐”五个字格外醒目。
规程落地的速度远超预期。围墙东南角的废弃集装箱被重新拼接固定,用铁丝和防水布围出二十平米的“临时隔离区”,里面搭着简易通铺,铺着拆自废弃床垫的棉絮,还隔出半间旱厕。巡逻队每两小时巡查一次,既防外面的变异体闯入,也防隔离者私自逃跑。所有申请者必须在这里住满三天,每天由陈嫂的后勤组送两次掺了野菜的稀粥,医生老周则每天上午准时来测体温、查皮肤,但凡出现高热、溃烂或精神恍惚的,立刻由巡逻队“护送”出隔离区,绝不含糊。
三天后闯过健康筛查的,才轮到林烬、王虎和赵明组成的“审查组”问话。指挥室临时改成了问询室,林烬坐在正中间的木椅上,目光沉静却带着穿透力;王虎叉腰站在侧后方,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刚好罩住申请者的半边脸,自带压迫感;赵明则坐在桌角,手里转着钢笔,笔记本摊开,随时记录可疑之处。问题层层递进:“末世前做什么?”“怎么找到这里的?”“遇到变异体怎么应对?”“对贡献点制度怎么看?”只要回答有半分含糊,立刻被追问到底。
“你说你在化工厂当操作工?”林烬盯着眼前缩着脖子的男人,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,“那你说说,盐酸和氢氧化钠混合会有什么反应?反应时要注意什么防护?”男人脸色瞬间煞白,额角沁出冷汗,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王虎上前一步,大手重重按在他肩膀上,指节用力:“说实话!不然直接扔去荒野喂变异狗!”男人吓得腿一软,瘫在地上哭求:“我错了!我就是‘黑鸦寨’的伙夫,想混进来吃口安稳饭……”最终被巡逻队架着胳膊拖出了基地。
也有坦然相对的。一个穿洗得发白的破校服的女孩,怀里抱着个饿得哭不出声的小男孩,瘦弱的肩膀微微发抖,声音却很清晰:“我以前是幼儿园老师,孩子爸妈在变异潮里没了,我带着他逃了三个月,看到这边的灯光就过来了。我会哄孩子、会缝衣服,厨房帮工、菜园浇水都能干,只求给孩子一口饱饭。”林烬的目光落在男孩脏兮兮却没破的袖口上——针脚细密的补丁,明显是反复缝补过的。他又问了几个照顾幼儿的细节,女孩都答得条理清晰。最终,林烬在她的登记表上稳稳画了个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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