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林烬如同从墨色雨幕中钻出来的水鬼,踏碎厂房门口积水的瞬间,王虎几乎是从哨位上弹起来的。他攥着根磨得发亮的钢管,指节因极致用力而泛白,指腹甚至嵌进了钢管的锈迹纹路里——直到看清林烬肩上虽沾着泥点、军靴裹着湿泥,却连半道划伤都没有的身影,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,紧绷的肩颈才骤然松弛,快步迎上去时,连脚步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。
“怎么样?”王虎的声音压得极低,像怕惊碎厂房里稀薄的寂静。穹顶漏下的雨丝在地面积成细碎水洼,映着钢架投下的冷影;大部分幸存者裹着捡来的破旧棉被,蜷缩在避风的角落,呼吸均匀而沉重;两个守夜的青壮背靠着生锈的机床,手里紧攥着削尖的钢管,听到动静瞬间转头,直到看清林烬的脸,紧绷的下颌线才缓缓放松。
林烬没立刻应声,只是朝厂房最内侧的零件堆偏了偏头——那里堆着三箱废弃的轴承,刚好形成半封闭的隐蔽空间。他接过王虎递来的粗麻干毛巾,狠狠擦了把脸,雨水混着泥渍在毛巾上晕开深色印记,露出的下颌线紧绷如淬火的钢刀。蹲下身的瞬间,他从背包侧袋摸出一张泛黄发脆的图纸——那是从机械厂档案室翻出的北郊地形图,边角已磨得卷边,却足够承载致命情报。捏起一根烧黑的木炭,他在纸上快速勾勒,“沙沙”的炭笔声在死寂的厂房里格外清晰,像在刻写一场风暴的蓝图。
王虎屏住呼吸蹲在旁边,目光死死黏在图纸上。起初只是模糊的轮廓,转瞬之间,物流园的三米高墙、紧闭的电动铁门、连绵的仓库屋顶便清晰浮现;接着是密密麻麻的标记——岗哨用黑叉标注,巡逻路线画着虚线,核心仓库圈着红圈,指挥所更是用粗重的炭笔打了个醒目的三角。最让他心惊的是空白处的小字:“凌晨1:00-3:00巡逻间隔25分钟”“西南角杂物堆,了望塔视野盲区”“堆场暗哨藏于油桶后,配望远镜”,连换班时间精确到分钟,武器存放点标着“霰弹枪×2(指挥所沙发旁)”“手枪×1(狂蟒腰间)”,甚至标注了“发电机在仓库东侧,噪音掩盖脚步声”。
这哪里是地图?分明是一份浸透顶尖侦察素养的作战预案!王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图纸边缘,指腹划过那些精准的标记,脑海里瞬间闪过当年特种部队的岁月——只有服役十年以上的老侦察兵,才能在孤身渗透后画出这般详尽的布防图。可林烬是单枪匹马闯进去的,那是毒蛇帮经营三年的核心巢穴,稍有不慎就是千疮百孔的尸体,他却能全身而退,还把细节摸得比帮众自己都清楚,这已经超出“强悍”的范畴,近乎神迹。
“这是……”王虎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震颤,喉结又狠狠滚了一圈,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。
“毒蛇帮老巢,北郊物流园。”林烬头也不抬,声音平静得像在说邻村的位置,只有捏着木炭的指尖微微用力,炭灰簌簌落在裤腿的泥渍上,“进去转了圈,每一个标记都实勘过,错不了。”
“孤身潜入?”王虎倒吸一口凉气,胸腔里翻涌着震惊与敬佩。他曾以为林烬只是身手过硬的狠角色,此刻才真正看清——眼前这人的战术素养,比自己这个退伍特种兵还要恐怖。那不是靠蛮劲闯进去的,是靠极致的谨慎、精准的判断,在刀山火海里走了一遭,还把敌人的心脏位置画在了纸上。
林烬终于停下笔,将木炭插进地面裂缝,指尖叩了叩图纸中央的红圈:“先盘清敌我态势。”他的语气依旧平稳,却带着穿破混沌的穿透力,“敌人优势:三十人左右,三米高墙 改装皮卡,发电机供电保证照明,有两把霰弹枪、一把手枪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划过高墙的标记,眼神里泛起冷光:“但劣势是死穴。帮众大多是街头混混,没受过战术训练,巡逻时拖沓玩手机;狂蟒骄横到愚蠢,常年窝在指挥所里,等于给我们标好了靶心;他们依赖高墙天险,警惕性低到暴雨天连探照灯都不开——最关键的是,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,信息差就是我们的屠刀。”
“我们的优势?”王虎下意识前倾身体,声音里已带上战意。
林烬抬眼看向他,目光里淬着锋芒:“信息差、个体战力,还有你我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又点了点王虎的肩膀,“你懂团队协同、佯攻掩护,我熟战术渗透、定点清除,够啃下这块硬骨头。”
话音未落,他的木炭重重戳在图纸的时间标记上:“进攻时间,明晚凌晨两点。”指尖压住标记,他解释道,“这是人体生理节律最困顿的时段,褪黑素分泌峰值,眼皮都睁不开;刚好是巡逻队换班后十分钟——换班时交接混乱,新队还没进入状态,是防守最脆的窗口。”
手指移向西南角的围墙,他画了个圈:“潜入点就在这,杂物堆能挡住了望塔视线,油桶和木箱可做攀爬支点。你带两个人先摸进去,用弓箭解决外围巡逻队,消音处理,别闹出动静——记住,留一个活口,让他传‘东侧遇袭’的假消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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