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守灯人…”
这两个字如同带着千钧重量的冰锥,先是轻轻敲击在识海的表面,随即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凿入幽月的灵魂深处。那一瞬间,时间仿佛凝固了,空气变得粘稠沉重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深水中挣扎着汲取氧气。
幽月感到自己的思维瞬间冻结,大脑一片空白,唯有这两个字在其中反复回响,每一次回响都击打出更深层的寒意。母亲温柔决绝的面容、那碎裂时发出清脆鸣响的玉佩、冲天而起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的净化之光、以及眼前这团微弱却坚韧跳动的乳白色光晕……无数记忆的碎片疯狂旋转、碰撞、拼凑,逐渐形成一个让她无法接受、却又与所有线索严丝合缝的可怕轮廓。
这个轮廓太过巨大,太过沉重,几乎要将她五年来的整个世界彻底颠覆。
“什…什么是守灯人?”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石壁,抓住云隐手臂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,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。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微微颤抖,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寒冷正从骨髓里渗透出来。
云隐看着她眼中翻涌的痛苦与茫然,那是一种世界观正在崩塌的眼神。他轻轻叹了口气,这叹息在寂静的圣殿中显得格外清晰。他扶着她,引领她到一旁由整块幽冥黑玉雕琢而成的台阶上坐下。台阶冰冷刺骨,但幽月似乎毫无察觉。
胡小七和两名手下识趣地退到远处,在圣殿入口处形成警戒线,将这片空间留给他们。圣殿内,只有那幽冥能量漩涡旋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,以及乳白色光晕如心跳般搏动的微光。
云隐在幽月身旁坐下,却没有靠得太近,给予她一些空间。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在这空旷的圣殿中回荡,仿佛在揭开一段被时间掩埋、被鲜血浸透的古老史诗:
“守灯人,并非一个具体的宗门或家族,”他缓缓开口,目光投向虚空,似乎在回忆那些尘封的古籍记载,“而是一个极其古老、几乎不为人知、且代代单传的……使命与诅咒。”
他顿了顿,整理着思绪:“据星陨阁典藏中最古老、最残缺的《上古秘事辑录》记载,那是在距今至少三千年前的远古时代。当时,幽冥古国国力达到鼎盛,古国的统治者——被称为‘幽冥尊主’的存在——掌握了沟通九幽、引动生死之力的禁忌秘法。他不满足于只是沟通,他想要更多……他试图打破生与死的绝对界限,将九幽本源之力大规模引入现世,创造出一个‘生死同存’的永恒国度。”
云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敬畏与恐惧:“这几乎酿成滔天大祸。九幽之力大规模泄露,阴阳失衡,死气侵蚀生机,无数生灵在生死之间痛苦挣扎,变成非生非死的怪物。大地开裂,天空晦暗,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灾劫即将降临。”
“就在最黑暗的时刻,”他的语气变得肃穆,“有七位来自不同传承的先贤,放下了门户之见与种族之别,联合起来。他们以大智慧推演,以大牺牲为代价,采集天地间至阳至纯的‘曦皇石’、承载众生愿力的‘信仰金精’、沐浴过初生朝阳的‘扶桑木心’,再佐以各自的一半生命本源与神魂,历时七七四十九年,终于铸就了一盏灯——‘赎魂灯’。”
“此灯并无实体形态,或者说,它的形态因人而异,因时而变。它本质上是一种规则、一种契约、一种平衡的具象化。其内蕴含无限生机与净化之力,恰恰是幽冥死气的克星与平衡者。先贤们以此灯为‘灯盏’,将其置于当时幽冥之力爆发最核心的节点——也就是我们如今所在的沙海之眼区域——进行镇压与调和。”
云隐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团乳白色光晕上,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:“然而,‘赎魂灯’需要守护者,需要有人时刻关注平衡,在幽冥之力过度膨胀、可能再次危及世间时,做出决断。这个职责,太过沉重,代价太过巨大,几乎无人愿意承担。最终,七贤中最为年轻、却对生命最富悲悯的一位女性先贤——后世称其为‘初代守灯人’——自愿接下了这个使命。她以自身血脉为引,与‘赎魂灯’订立了永恒契约,开创了‘守灯人’一脉。”
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:“守灯人存在的核心意义,便是在监测到幽冥之力失控、平衡将被打破的危机时刻,点燃自身的生命、灵魂以及全部修为,作为‘灯油’与‘灯芯’,彻底催动‘赎魂灯’,爆发出其全部净化威能,将暴走的幽冥之力重新压制、封印,甚至净化。因为唯有与赎魂灯订立契约的守灯人血脉,才能最有效地引动其力。”
他转过头,直视幽月苍白如纸的脸,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残酷的事实:“而每一次‘点灯’,都意味着守灯人自身的……生命终结、魂飞魄散、真灵湮灭,从世间彻底抹去所有痕迹,连进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。这是绝对的、不可逆的牺牲。”
彻底湮灭!
这四个字,如同四把烧红的铁钉,狠狠钉入幽月的心脏!她猛地弓起身子,一阵剧烈的绞痛从胸腔炸开,蔓延至四肢百骸!呼吸骤然停止,眼前阵阵发黑,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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