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万道宫所在的那片诡异平静区,再次投身于狂暴无垠的飓风海深处,黄辰三人的心境却都有些微妙的起伏。万道宗突如其来、却又郑重无比的邀请,那关乎一界本源平衡的“万道源印”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漾开的涟漪久久未平。
岳山跟在后面,不时偷偷看一眼黄辰平静的侧脸,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感慨与敬佩。那可是万道宗啊!听起来就比巽风崖还要古老超然的庞然大物,宗主之位,执掌源印,这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、甚至不敢想象的至高尊荣与机缘!公子竟然……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拒绝了?理由仅仅是“闲云野鹤”“不喜束缚”“前路已定”?这究竟是怎样一种超然物外的心境?他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这位公子,却也因之更加死心塌地。
慕清寒则默默飞在黄辰身侧,冰眸望着前方那永无止境的风暴,心中却是另一番感受。她没有像岳山那样震惊于黄辰拒绝的“魄力”,反而在听到黄辰那平静却坚定的拒绝时,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,随即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与安定。她深知黄辰所求,绝非权势地位,也非单纯的力量堆砌。他要的是“明白”,是拨开诸天迷雾,得见真实本源的超脱之道。万道宗宗主之位,或许是捷径,却也必然是无尽的因果与责任编织的巨网。而她,更愿意就这样陪着他,一剑霜寒,并肩走过万水千山,看遍诸天风景,而非被困于某处辉煌却冰冷的宫殿之巅。
黄辰自己,心中则清明如镜。万道宗的邀请,玄微子的恳切,源印投影的玄妙,他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上。那份机缘,那份责任,那份看似唾手可得的无上权柄,对他而言,确实只是旅途中的一处风景,或许壮丽,却非归宿。他的路,早在决定追寻母亲足迹、解开自身宿命之时便已选定。星神殿的传承,星陨湖的约定,影尊的谜团,乃至更深处关于自身来历与诸天真相的追寻,这些才是他必须直面的因果。万道宗的“平衡”之道固然重要,但并非他的道。况且,他隐隐有种预感,过早地、深入地介入此界本源层面的权柄与责任,或许会对他追寻“超脱”之路,带来意想不到的、甚至可能是负面的牵绊。
“清寒。”黄辰忽然开口,声音在罡风呼啸中依旧清晰。
“嗯?”慕清寒侧目望来。
“方才那万道宗之事,你怎么看?”黄辰问道,目光依旧看着前方,语气却带着一丝罕见的、似有若无的探寻。
慕清寒微微一怔,随即冰眸中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,声音清冷却柔和:“你既已拒绝,便是最好的选择。那尊位虽重,源印虽玄,却非你心之所向。我知你志在星辰大海,在真相本源,而非一宗一印之守。我……只愿随你同行,无论前路是仙山琼阁,还是荆棘炼狱。”
她没有说什么大道理,只是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认知与心意。但这简单的话语,却让黄辰心头那最后一丝因拒绝重大机缘而产生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波澜,彻底平息下去。得道侣如此,夫复何求?
他伸出手,轻轻握住了慕清寒微凉却坚定的手,没有言语。
岳山在后面看着两人并肩而立、心意相通的背影,忽然觉得,比起那高高在上的万道宗尊主之位,眼前这般景象,似乎更契合公子那超然物外的气质,也更让人觉得……温暖。
又向前飞行了约莫十日光景,周遭环境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。狂暴的罡风并未减弱,反而变得更加混乱无序,其中开始夹杂着大量细碎的、闪烁着各色微光的晶体颗粒——那是被风从更深处卷出的“星辰碎屑”或“空间结晶”。空气(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)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冰冷的、仿佛源自亘古星空的寂寥与沧桑气息。远处,原本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与混沌风暴之间,开始出现大块大块扭曲的、如同破碎镜面般倒映着怪异星光的斑驳区域,那是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、甚至可能与某些破碎秘境或遗失维度相连的征兆。
古星墟,近了。
根据巽风崖提供的星图与黄辰自身感知的校正,他们此刻已经抵达了古星墟的外围区域,一片被称为“碎星乱流带”的死亡禁区。
“小心,前方空间异常,法则混乱。”黄辰停下遁光,目光凝重地望向前方。
只见目力所及之处,原本还算连贯的罡风带,被无数条或粗或细、或明或暗、如同巨型蛛网般蔓延开来的空间裂缝所割裂。裂缝之中,有的漆黑虚无,有的流淌着彩色流光,有的则隐约传出怪异的嘶吼或低语。更有些地方,空间如同融化的蜡油般扭曲折叠,形成一个个光怪陆离、违背常理的几何结构。破碎的星辰残骸、巨大的未知骨骼、锈蚀的金属造物碎片,如同垃圾般漂浮在这些混乱的空间结构之间,被无形的力场牵引,做着无规律的运动。
这里,是法则的坟场,是秩序的荒漠。寻常修士踏入,莫说飞行,连维持自身存在都成问题,随时可能被混乱的空间撕碎,或被扭曲的法则湮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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