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越了那片有序的混沌滤层,纯白空间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质感。空气(如果存在的话)仿佛变得清透,脚下的“地面”传递来的不再是冰冷的均质触感,而是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、仿佛生命脉动般的微弱韵律。这里的“白”也不再是吞噬一切的虚无,而是如同上好的宣纸,等待着墨迹的挥洒。
【指引者】的状态明显好转,虽然依旧虚弱,但已经能够偶尔睁开双眼,目光不再涣散,而是带着一种澄澈的洞察力,静静地观察着周围。她不再需要频繁地指引方向,因为那股“温暖之光”的感觉已经如此鲜明,如同黑夜中的篝火,无需言语,便能吸引飞蛾……或者说,迷途的旅人。
“这种感觉……”【学者】微微眯起眼,试图分析这种变化的内在逻辑,“空间的‘信息密度’似乎在提升。不再是空无,而是充满了……未被激活的‘潜在信息’?就像一段等待被执行的代码,或者一本等待被阅读的、空白的书。”
陈伶的感受更为直接和复杂。他脑海中那三种真实的力量,在这片高度有序、低虚无值的区域,冲突似乎进一步缓和了。它们不再激烈撕扯,而是如同三股不同颜色的丝线,开始以一种奇特的、缓慢的方式相互缠绕、试探,仿佛在共同感知着这片空间的独特性质。
“我的‘真实之镜’……在这里很‘安静’。”陈伶有些不确定地描述道,“它们似乎……在‘聆听’什么。”
又前行了一段距离,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。
那并非一扇传统的门,也不是什么发光的光源。
在纯白空间的中心,出现了一个 “点”。
一个无法用大小、颜色、形状来描述的“点”。它并非视觉上的存在,更像是一个认知上的奇点。当你的意识聚焦于彼处时,它便“存在”,你能“感觉”到它散发着【指引者】所言的“温暖”,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、包容一切的“可能性”。但当你试图用视觉去捕捉,用逻辑去定义时,它又仿佛从未存在,那里依旧是一片纯白。
“就是那里……”【指引者】轻声说道,声音带着一丝敬畏,“所有的‘线’……都通向那里。”
“所有的线?”【守护者】疑惑地重复。
“命运的线……故事的线……选择的线……”【指引者】努力寻找着词汇,她的能力让她能看到更深层的东西,“它像是一个……‘叙事’的焦点。”
叙事焦点。
这个词让所有人心中一震。【学者】立刻联想到了文学理论、心理学甚至量子物理中的相关概念——一个事件的核心,一个意识聚焦的点,一个波函数可能坍缩的基点。
陈伶则感到脑海中那三股真实的力量,如同被磁石吸引般,齐齐指向那个“点”。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——那里,就是答案所在。是离开的出口,也是“真实之镜”最终指向的终点。
然而,就在他们准备靠近那个“叙事奇点”时,异变再生。
纯白的空间中,毫无征兆地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。紧接着,数个模糊的身影,由光影和记忆碎片构成,缓缓凝聚、显现。
这些身影,对他们而言,既熟悉又陌生。
其中有那个在地铁车厢里,因恐惧而胡乱指认、最终异变成怪物的西装男张伟的虚影;有那个在镜光图书馆里,被知识污染而崩溃爆炸的研究员;甚至还有几个更加模糊、似乎是之前在其他“剧目”中失败、被遗忘的“演员”的轮廓。
他们不再是充满恶意的怪物,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眼神空洞,带着无尽的悲哀与迷茫,如同被困在永恒回廊中的幽灵。他们挡在了通往“叙事奇点”的路上。
“是……之前的……”【卫士】握紧了短矛,但并未立刻攻击,因为这些幽灵似乎并无敌意。
“他们……过不去……”【指引者】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,“他们的‘故事’……已经断了……或者,无法被‘聚焦’。”
【学者】瞬间明白了:“这个‘叙事奇点’,可能并非对所有人开放!它需要某种……‘资格’?或者,需要承载一个‘完整’或‘足够强烈’的叙事?”
她看向陈伶,又看向其他人:“我们之所以能来到这里,是因为我们构成了一个仍在继续的、强烈的‘生存叙事’?而他们……”她看向那些悲哀的幽灵,“他们的故事已经终结,或者失去了核心,所以被卡在了这里,无法抵达终点,也无法真正湮灭?”
这个推测合情合理,却也带来了新的问题:如何通过?消灭这些幽灵?显然不对,他们并非敌人。沟通?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交流的能力。
陈伶凝视着那些幽灵,尤其是张伟那充满恐惧和悔恨的虚影。他脑海中,“可能性真实”的视角自动展开,他看到了张伟在无数可能性分支中的其他结局——如果他当时冷静一些,如果他获得了不同的角色牌,如果他做出了更好的选择……但这些可能性,都如同枯萎的枝叶,无法再连接回主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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