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天,关东军司令部大厅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、焦糊味和一种更深沉的、名为“劫后余生”与“做贼心虚”混合的气息。大门被猛地推开,一个浑身污泥、军服破烂、脸上手上满是水泡和灼伤痕迹、走路一瘸一拐的身影,如同从地狱裂缝里爬出来的幽灵,踉跄着跌了进来。
正是黑藤次郎。他这副尊容,比之前山下、松下他们“演戏”归来的模样,凄惨了何止十倍!这是真正经历了烈焰灼烤、生死挣扎后的痕迹。
大厅里,中村孝太郎带着一众关东军将领,以及闻讯赶来的佐藤、渡边两位国内师团长,正“焦急”地等待着消息。当看到只有黑藤一人如此狼狈地回来时,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。
“黑藤君!”中村孝太郎一个箭步冲上前,双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黑藤,脸上写满了“震惊”与“痛心”,“到底…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!两个联队,七千多帝国勇士……这才过去多久?!怎么就……怎么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?!” 他的声音“颤抖”着,手指也“不由自主”地发颤。
黑藤次郎仿佛再也支撑不住,腿一软,要不是中村扶着几乎要瘫倒在地。他抬起头,脸上混合着黑灰、泪痕和血污,眼神空洞而“惊恐”,喉咙里发出嘶哑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呜咽,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:
“参谋长阁下……呜呜呜……没了……全没了啊……我们……我们才刚刚开始集结,准备向高桥枢纽运动……北方军的飞机……好多好多斯图卡……就像秃鹫一样扑下来……他们扔的不是普通炸弹……是……是燃烧弹!黏糊糊的,浇下来就着大火……烧啊……到处都是火……跑不掉……躲不开……七千多人……七千多条活生生的命啊……就在我眼前……一个个……一个个变成了火人……变成了焦炭……呜呜呜……惨啊……太惨了……”
他哭得情真意切,涕泪横流,身体因“巨大的悲痛”和“后怕”而剧烈颤抖,描述的景象更是骇人听闻。这倒不全是演技,亲眼目睹部下在凝固汽油弹中化为灰烬的恐怖场景,确实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。只是,在他心底最深处,除了恐惧,还有一股压不住的、对山崎的怨毒咒骂:(山崎你个智障马鹿!死脑筋!叫你扔掉那该死的晦气照片你不扔!现在好了吧?连北方军的防线什么样都没看到,大家就陪你一起被烧成了灰!老子差点也交代在那里!)
中村孝太郎听着黑藤声泪俱下的“控诉”,尤其是听到“燃烧弹”、“七千多人全没了”这些关键词时,身体猛地一晃,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。他松开扶着黑藤的手,踉跄着倒退几步,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,双手死死抱住脑袋,发出野兽受伤般的、压抑而痛苦的呜咽,肩膀剧烈耸动。
“两个联队……又……又是两个联队……就这么……没了……我关东军的血……要流干了吗……赵振……赵振啊!!!” 他的“悲痛”似乎发自肺腑,因为不管初衷如何,七千多条人命(虽然是计划内的消耗品)和大量装备的损失是实打实的,足够让他肉疼加心惊。
这一幕,深深震撼了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佐藤和渡边。
佐藤悄悄拉了拉渡边的衣袖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渡边君……看来……关东军他们……之前说的……可能……可能真有苦衷啊……这北方军的打击……也太……太狠辣,太不留余地了……集结地都能准确找到并实施这种毁灭性轰炸……”
渡边看着中村那“痛不欲生”的样子,看着黑藤那绝非伪装能及的凄惨模样,再想想铃木、高桥师团在塔山的“全军覆没”,心中长久以来的疑虑和轻视,第一次产生了严重的动摇。他面色凝重,缓缓点了点头,低声道:“是啊……如果每次进攻,都要面对这样的空中死神和绝对火力优势……关东军能支撑到现在,没有彻底崩溃,已经……很不容易了。” 他对关东军的观感,悄然间从“桀骜不驯的叛徒嫌疑者”,向着“在绝境中苦苦支撑的悲情部队”偏移。
就在这时,跪坐在地上哭泣的黑藤,忽然抬起头,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中村,声音因“悲愤”而扭曲,问出了一个极其尖锐、也极其“符合”普通军官在遭遇如此惨败后可能产生的疑问:
“参谋长阁下!为什么?!为什么大本营不给我们派新的飞机来?!不给我们航空兵支援?!如果我们有自己的战斗机在天上,北方军的那些斯图卡,怎么可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屠杀我们?!七千多人啊……七千多条忠勇的帝国生命……如果……如果有空中掩护……他们或许就不用死……至少……不会死得这么惨啊!!!”
这个问题,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,猛地刺向了关东军与东京矛盾的核心,也瞬间让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。
中村孝太郎心中狂喜!(黑藤这小子,上道!这话问得太是时候了!)但他脸上却瞬间流露出更加“沉重”、更加“苦涩”、甚至带着一丝“屈辱”和“无奈”的表情,他缓缓放下抱着头的手,目光“悲凉”地扫过在场众人,特别是佐藤和渡边,声音沙哑而沉重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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