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,漫过南方沿海大学的香樟大道,将暑气最后一丝燥热吹散。苏念抱着相机,蹲在图书馆后的银杏林里,指尖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镜头盖,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。
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,云层厚重得像浸了水的棉絮,压得人胸口发闷。她的参赛作品选题是《校园里的光与影》,原计划要拍一组“银杏叶隙漏下的阳光,落在自习室窗台”的系列照片,可连续三天,天公都不作美,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,就是这样遮天蔽日的阴天。
“烦死了。”苏念小声嘀咕着,抬手抹了把被风吹乱的刘海,掏出手机看天气预报——“未来三天,阴转小雨,局部地区有阵雨”。
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,眼底的失落几乎要溢出来。全国摄影比赛的截稿日期只剩一周,她的初稿连一张能拿出手的光影图都没有。
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带着熟悉的、清冽如薄荷的气息。苏念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,她耷拉着肩膀,头也不抬地说:“陆星延,你怎么来了?实验室不忙了?”
陆星延走到她身边,弯腰看了看她相机里的半成品——全是些灰蒙蒙的银杏叶,连叶脉的纹路都显得黯淡无光。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,袖口挽到小臂,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,指尖还沾着一点洗不掉的墨水痕迹,那是他泡实验室的“勋章”。
“陈阳说你在这里蹲了一上午,饭都没吃。”他的声音低沉悦耳,像秋日里掠过湖面的风,“我带了饭团,金枪鱼的,你爱吃的。”
苏念这才舍得抬起头,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便利店袋子,肚子很不给面子地“咕咕”叫了一声。她接过饭团,撕开包装,狠狠咬了一大口,芝士的咸香混着金枪鱼的鲜美在口腔里散开,却没怎么驱散她心里的郁气。
“都怪这破天气。”她嚼着饭团,含糊不清地抱怨,“我要拍的是光影,是那种阳光透过树叶,在地上投出斑驳光斑的画面,你看现在这鬼天气,连光都没有,哪来的影?”
陆星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银杏林。高大的银杏树舒展着枝叶,叶片是半黄半绿的颜色,在阴风吹拂下沙沙作响,确实没什么看头。他蹲下身,和她平视,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相机上——那是他前阵子用奖学金给她买的单反,镜头是最新款的,苏念宝贝得不行,每天都要擦三遍。
“你想要的是‘丁达尔效应’明显的画面,对吧?”他忽然开口。
苏念愣了一下,嘴里的饭团差点掉出来。她眨眨眼:“什么丁达尔?”
陆星延失笑,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,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,烫得她耳朵尖微微发红。“就是当光线穿过胶体时,从垂直入射光方向可以观察到胶体里出现的一条光亮的‘通路’,”他耐心解释,“你要的那种树叶漏光的效果,本质上就是空气中的尘埃形成胶体,阳光穿过时产生的丁达尔效应,这种画面,在晴天的上午九点到十一点,下午三点到五点,是最明显的。”
苏念听得一知半解,她歪着头看他,眼里满是崇拜: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?”
陆星延的耳尖也悄悄红了。他别过脸,看向灰蒙蒙的天空,声音轻了些:“高中物理课本上的知识,忘了?”
苏念撇撇嘴:“我是学新闻传播的,物理早就还给老师了。”
陆星延没反驳,他掏出手机,点开一个气象APP,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,眉头微微蹙起。苏念凑过去看,屏幕上全是她看不懂的专业术语——“气压”“湿度”“云层厚度”“风向风速”,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曲线,看得她头晕。
“你看这个干嘛?天气预报都说了,未来三天都是阴天。”苏念泄气地说,把剩下的半个饭团塞进嘴里。
陆星延没说话,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,调出一组数据,目光专注得厉害。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,极淡地洒了一点在他脸上,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下颌线的轮廓。苏念看着他认真的侧脸,忽然觉得,就算没有光影,这样的画面,也足够让她按下无数次快门。
她鬼使神差地举起相机,镜头对准他,刚要按下快门,陆星延却忽然转头,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的动作。
“别拍。”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。
“为什么?”苏念不满地噘嘴,“你刚刚认真的样子超帅的,比我拍过的所有模特都好看。”
陆星延的耳根更红了。他放下手,清了清嗓子,试图转移话题:“我刚刚看了气象数据,明天下午,云层会有一个短暂的间隙期。”
苏念的注意力果然被拉了回来。她眼睛一亮,连忙追问:“真的?可是天气预报没说啊!”
“普通的天气预报,报的是大范围的天气情况,精度不够。”陆星延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曲线,耐心给她解释,“你看,这里的气压值在缓慢上升,湿度在下降,风向从东南风转为东北风,这是晴天的前兆。而且根据云层的移动速度计算,明天下午两点到四点,图书馆后方的银杏林上空,云层会出现一个持续约两个小时的空隙,到时候,阳光会正好斜射进这片银杏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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