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风带着夏末最后的余温,穿过明德大学的香樟大道,卷起几片早落的枯叶,轻轻拍打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。苏念坐在靠窗的第三排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高数课本的页角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前方的座位——陆星延正低头看着书,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发顶,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,连带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,都显得没那么疏离了。
上周四的高数课,大概是苏念开学以来最窘迫的一次。讲台上的老教授语速快得像开了倍速,PPT上的积分公式密密麻麻,她埋头抄笔记时,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水杯,半杯温水瞬间泼在了前排男生的后背。
那男生就是陆星延。
物理系的学霸,也是整个年级公认的“高冷男神”。苏念之前只在开学典礼和社团招新上见过他,印象里他总是独来独往,话很少,眼神清冷,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气场。
当时水顺着陆星延的白色衬衫往下渗,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水渍。苏念吓得脸都白了,连忙拿出纸巾递过去,声音带着哭腔道歉:“对不起!真的对不起!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周围有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,苏念的脸颊烧得滚烫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陆星延却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,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后背,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:“没事。”
那节课剩下的时间,苏念坐立难安。她看着陆星延依旧挺直的背影,衬衫上的水渍越来越明显,心里的愧疚也越来越深。下课铃一响,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,陆星延就收拾好东西,和同行的男生一起离开了教室,没再看她一眼。
接下来的几天,苏念一直想找机会好好跟陆星延道歉,还特意准备了一包全新的纸巾和一瓶矿泉水,可每次在教学楼或者食堂遇到他,都被他清冷的眼神和匆忙的脚步劝退。她总觉得,像陆星延这样优秀又骄傲的人,大概早就把她这个冒失的女生归为“麻烦”一类了。
周五晚上,苏念在宿舍里辗转反侧,想来想去,还是觉得应该写一张便签,把自己的歉意好好表达清楚。她翻出珍藏的浅薄荷绿便签纸,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,带着一种清清爽爽的感觉,就像夏日里的一阵凉风。
她握着笔,斟酌了半天,才小心翼翼地写下:“陆星延同学,上周四的高数课,真的很抱歉把水泼到你身上。给你添麻烦了,希望没有影响到你听课。这是我的联系方式,如果衣服需要清洗或者赔偿,你随时可以找我~ 再次跟你说声对不起!——苏念”
写完后,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,确认没有错别字,才把便签叠成一个小巧的方形。周六早上的课,她特意提前十分钟到了教室,看到陆星延已经坐在了常坐的位置上,正低头看着手机。
苏念深吸一口气,鼓足勇气走过去,把便签轻轻放在他的课本旁边,声音细若蚊蚋:“陆星延同学,这是我的道歉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她就看到陆星延抬起头,目光落在她脸上。那眼神依旧清冷,却没有她想象中的不耐烦。苏念的心跳瞬间加速,说了句“打扰了”,就匆匆跑回了自己的座位,直到坐下,才发现手心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整节课,苏念都有些心不在焉。她偶尔会偷偷抬头看陆星延,发现他并没有打开那张便签,只是在课间休息时,把便签和课本一起收进了书包。
苏念心里有些失落,又有些庆幸。失落的是,他可能根本不在意她的道歉,甚至觉得这张便签很多余;庆幸的是,他没有当场把便签扔掉,算是给了她一点薄面。
她原本以为,这张便签会像石沉大海一样,再也没有下文。毕竟,他们只是点头之交,甚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,不过是一次意外的交集罢了。
可她万万没想到,一周后的这个课间,命运会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。
那天是周一,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大学物理。苏念的物理成绩不算好,上课听得格外认真,笔记记得密密麻麻。下课铃一响,老师刚走出教室,教室里就瞬间热闹起来,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收拾东西,讨论着中午去食堂吃什么。
苏念也合上笔记本,准备去食堂买她最爱的番茄炒蛋盖饭。就在这时,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斜前方的陆星延。
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离开,而是坐在座位上,从桌肚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笔袋。那是一个看起来很简约的笔袋,材质是防水的尼龙布,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案,和他的人一样,低调又沉稳。
苏念的目光原本只是无意掠过,可下一秒,她的呼吸却骤然停滞了。
只见陆星延拉开笔袋的拉链,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折叠的纸——那熟悉的浅薄荷绿色,那小巧的折叠形状,分明就是她上周六递给她的那张道歉便签!
苏念的心脏猛地一跳,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瞬间漏了一拍。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,目光紧紧地锁在那张便签上,连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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