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揉着薄雾漫过校园时,苏念已攥着相机站在教学楼楼下。金属挂绳蹭着锁骨,带着清晨的凉意,镜头边缘的磨损在朦胧光线下泛着温润的痕,像藏着半段未说尽的旧时光。她仰头望楼顶天台的方向,风卷着香樟叶的碎影掠过墙面,心里揣着几分忐忑——这是林晓打听来的最后一处取景地,也是陈阳随口提的、陆星延常去的地方,若再拍不到满意的素材,剩下三天怕是难以为继。
前两日的拍摄像陷在雾里走,镜头对准的场景不算少:图书馆里递书的指尖、食堂阿姨多盛的半勺菜、操场边递水的掌心,可翻来覆去复盘,总觉得差了点戳人的温度。林晓心疼她熬红的眼,连夜拉着社团好友扒了半宿取景地清单,最后圈出三个小众点位,教学楼天台排在首位,理由是“视野无遮挡,日出光影能把普通场景衬出质感”,末了还补了句“陈阳说陆星延总往那儿跑,他拍的日出图在物理系传过,光影抓得特绝”。
苏念本没打算沾陆星延的边。入学报道迷路时问路,他只抬手指了方向便转身,背影冷得像块浸了冰的玉;后来在食堂撞见,他也始终低头吃饭,陈阳在旁絮叨半宿,他回应不超三句。高冷、寡言、不爱社交,是所有人对他的共识,她实在没勇气凑上去请教,只盼着赶在他来之前拍完,或是两人错开时间,省得尴尬。
教学楼的楼梯间积着细碎的尘,脚步声在空旷里撞出回声,越往上走,风里的凉意越浓。顶楼的铁门虚掩着,留了道窄缝,晨光从缝里漏进来,在地面投出细长的光带。苏念放轻脚步,指尖抵着门板轻轻推——原想悄声进去不扰人,没承想门板转轴发了声轻响,她力道没控住,身体往前踉跄了半步,脖颈间的相机瞬间失衡,直直往下滑。
心跳猛地攥紧,她下意识伸手去捞,指尖刚碰到相机机身,就有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托住了镜头,掌心的温度透过金属壳传过来,带着微凉的触感。苏念抬头,撞进一双沉静的眼,睫毛很长,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,正是陆星延。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,周身的气场冷淡淡的,却没半点不耐,目光落在她晃悠悠的相机上,准确说,是落在镜头边缘磨损的地方,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。
“谢谢……”苏念慌忙稳住身形,从他掌心接过相机,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指腹,像碰了块冰,赶紧缩回手,脸颊烫得厉害,连声音都发颤,“抱歉,没看到里面有人,吓到你了吧?”
陆星延没说话,只轻轻摇了摇头,往后退了半步,给她让出位置,自己则转身走回天台角落的护栏边,背对着她坐下,膝盖上放着一本物理习题册,指尖还夹着支黑色水笔,显然是在这儿做题时被她惊扰。他的姿态透着疏离,却没赶她走,像是默认了她可以留下。
苏念站在门口,进退两难。走了,辜负林晓熬夜找的取景地,剩下的拍摄时间更紧张;不走,又怕打扰陆星延,两人共处一室的沉默实在难熬。她攥着相机背带,犹豫了半分钟,终究还是没舍得放弃——天台的视野确实绝佳,薄雾还没散,远处的香樟林裹在朦胧里,朝阳刚爬过教学楼顶,金红色的光漫过天际,落在护栏、地面,连空气里的浮尘都染着暖光,这样的光影,是校园里任何一处都难寻的。
她轻手轻脚地往里走,尽量避开脚下的碎石,生怕发出声响。走到天台另一侧的护栏边停下,背对着陆星延,假装专注于取景,实则眼角余光总忍不住往他方向瞟。他依旧坐着,脊背挺得笔直,低头看着习题册,阳光落在他的发顶,泛着淡淡的金光,侧脸的轮廓利落干净,连握着笔做题的动作都透着规整的克制,像一幅静置的画。
苏念赶紧收回目光,举起相机,对准远处的晨光。镜头里,朝阳的光铺在香樟林上,深浅不一的绿裹着暖金,薄雾在林间流动,朦胧又温柔;往下移,教学楼的屋顶错落有致,阳光落在玻璃幕墙上,反射出细碎的光,偶尔有早起的学子从楼下走过,身影被拉得很长,透着青春的松弛感。她按下快门,连拍了几张,翻看预览时,心里悄悄松了口气——光影确实衬得画面有质感,比前两日拍的鲜活了不少,只是少了点人的温度,依旧没完全踩中“心动瞬间”的核心。
她调整参数,试着往近处拍。陆星延的身影落在镜头边缘,他坐着的姿态、阳光落在他身上的光影、护栏与他的侧影交织,构成一幅很有氛围感的画面。苏念心里一动,指尖悬在快门上,却没敢按下去——未经允许拍别人,实在不礼貌,尤其对方还是陆星延这样疏离的人,万一惹他不快,反倒麻烦。
她收回镜头,转而拍天台的细节:护栏上斑驳的锈迹、阳光落在地面的光斑、随风晃动的衣角影子,拍着拍着,渐渐沉浸在光影里,先前的尴尬淡了些。朝阳慢慢升高,薄雾散了,天变得澄澈透亮,蓝得像被洗过,光的角度也变了,从暖金变成清亮的浅黄,落在身上暖洋洋的。苏念换了个角度取景,没注意身后的碎石,脚下一滑,身体往旁边踉跄了一下,相机再次晃了晃,这次没掉,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护栏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轻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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