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树林的槐花刚落尽,镇西头的老棺材铺就出了怪事。
铺主赵老头是三个月前从外地迁来的,据说祖上三代都是木匠,尤其擅长打寿材。他总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,左手小指缺了半截,说是年轻时被刨子削掉的,笑起来嘴角会往一边歪,看着有些瘆人。
这天清晨,赵老头打开铺门,发现后院的空地上凭空多了口黑漆棺材。那棺材样式古怪,棺身刻满了扭曲的符文,边角还沾着未干的黑泥,像是刚从坟里刨出来的。最吓人的是,棺盖缝隙里,渗着暗红色的液体,滴在青石板上,竟像蚯蚓似的往土里钻。
“谁跟老汉开这种玩笑!”赵老头抄起斧头就要劈,却被突然赶来的毛小方拦住。
“这棺材不对劲。”毛小方蹲下身,指尖沾了点棺身的黑泥,凑近鼻尖一闻,脸色骤变,“是坟底的阴泥,带着尸气。”
话音刚落,棺盖突然“咔哒”响了一声,像是里面有人在翻身。
壮壮握紧柴刀,红纹隐隐发亮:“里面有东西?”
赵老头突然怪笑起来,嘴角歪得更厉害:“有东西才好啊……我这铺子,正好缺口镇宅的老棺。”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棺材,像在看件稀世珍宝,“我祖父当年说过,藏魂棺养够了阴气,能孵出‘活物’呢。”
“藏魂棺?”小宝抱着新做的平安牌(黑玫瑰的那块碎裂后,他请铁匠重铸了一块),牌面突然发烫,“我奶奶说过,这种棺材是用枉死者的骨头混着桃木心打的,专门用来锁那些不肯走的怨魂。”
正说着,棺盖“吱呀”一声自动掀开条缝,里面黑漆漆的,隐约能看见个蜷缩的人影,头发垂到棺外,像一蓬散开的墨。
“妈呀!”小宝吓得后退一步,平安牌的蓝光急促闪烁。
毛小方桃木剑出鞘,剑尖直指棺内:“出来!”
人影没动,倒是赵老头突然扑过去,死死按住棺盖:“别惊了它!这可是我花了三年才从乱葬岗寻来的宝贝!”他左手断指处的伤疤突然裂开,渗出血珠滴在棺木上,那些扭曲的符文竟亮了起来,像活过来的蛇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毛小方的剑抵住赵老头的咽喉,“迁来镇上,根本不是为了开棺材铺吧?”
赵老头脸上的笑僵住,嘴角的歪斜变成了诡异的弧度:“不愧是当年跟着黑玫瑰闯过鬼门关的人……我是赵无常的孙子。我祖父当年没能护住藏魂棺里的‘东西’,让它跑了,害了半条街的人,临死前让我一定要把它找回来,重新锁进棺里。”
他猛地掀开棺盖——里面哪有什么人影,只有件绣着血色牡丹的嫁衣,衣摆处缠着缕黑发,正是黑玫瑰失踪前穿的那件!
“这嫁衣里附的,是当年被发尸吞噬的第一个魂魄——”赵老头的声音发颤,“是我姑婆。她当年为了救镇上的人,自愿被发尸拖进地底,魂魄却被锁在了这件嫁衣里,成了发尸的‘引魂灯’。”
嫁衣突然无风自动,像有双无形的手在穿它,领口处慢慢凸起个人形,头发越来越长,缠上赵老头的手腕,往他断指的伤疤里钻。
“姑婆!”赵老头疼得嘶吼,却不肯松手,“这次我不会让你再害人了!”
壮壮的柴刀红纹爆亮,劈向缠在赵老头手腕上的黑发,却被嫁衣弹出的血色光罩挡住。那光罩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,正是当年被姑婆魂魄引诱而死的镇民。
“它们在护着她!”毛小方挥剑刺向光罩,桃木剑与光罩碰撞的瞬间,那些脸突然转向他,发出凄厉的尖啸,“这些魂魄认她做了‘母亲’,把她当成了复仇的寄托!”
小宝突然想起什么,将滚烫的平安牌按在光罩上:“玫瑰姐说过,怨魂最怕的是‘念想’!”
平安牌接触光罩的地方冒出白烟,光罩上的脸开始扭曲、消散。嫁衣里的人形剧烈挣扎,黑发疯狂抽打地面,将青石板抽得粉碎。赵老头趁机从怀里掏出个黄铜锁,锁芯里嵌着根灰白色的头发——是他姑婆生前的头发。
“锁魂咒,起!”他将铜锁扣在嫁衣领口,头发缠上锁芯的瞬间,嫁衣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,像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尖叫。
黑发迅速萎缩,嫁衣慢慢瘫回棺内,血色牡丹渐渐褪色,变成了惨白。赵老头瘫坐在地,断指处的伤疤彻底愈合,却留下个铜钱大的黑印。
“终于……锁住了。”他望着棺材,眼泪混着血往下掉,“姑婆,这次我护住镇上的人了,像你当年一样。”
毛小方看着那口藏魂棺,突然发现棺底刻着行小字:“根虽除,影难散。”
夕阳把棺材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在槐树林的方向,像条蜿蜒的蛇。壮壮摸着柴刀上黯淡的红纹,总觉得那影子里,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抬起头,看向镇子的中心。
夜里,小宝做了个梦,梦见黑玫瑰站在槐树下,指着藏魂棺的方向对他笑,嘴唇动了动,像是在说“它还没走”。他惊醒时,发现平安牌上凝着层白霜,而镇西头的棺材铺,还亮着灯,赵老头正坐在棺材旁,用刨子打磨着什么,木屑飘出窗外,在月光下变成了飞舞的黑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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