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雾散尽的古溪镇,像被剥去一层皮的伤口,露出底下森森白骨。毛小方被煞气侵体,虽有镇煞丹吊着命,却面色青黑,连说话都发不出完整的音节,只能靠在断墙上,用眼神示意阿秀往镇西的祠堂去——那里的地基下,藏着骨师布下的真正杀招。
达初背着毛小方,阿秀扶着几乎脱力的小海,四人踩着碎骨往祠堂挪。越靠近祠堂,地面的震动越剧烈,祠堂的屋顶早已塌了一半,露出里面的横梁,梁上缠着的不是麻绳,是无数根人骨,骨头上的肉还没完全烂透,随着震动轻轻摇晃,像串挂在梁上的腊肉。
祠堂的门槛是用整块黑石凿成的,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“煞”字,每个字都用红漆填过,红漆早已发黑,像干涸的血。阿秀的疤痕刚碰到门槛,就传来钻心的疼,她低头一看,黑石门槛竟在“呼吸”,每一次起伏,都有无数细小的黑虫从石缝里钻出,又瞬间缩回,像门槛的“毛孔”。
“是‘养煞石’。”达初的妖气在掌心凝成薄冰,轻轻覆在门槛上,黑虫被冻住的瞬间,门槛的震动竟弱了几分,“这石头是用万人骨粉混合煞血铸的,能滋养地下的煞物。”他背着毛小方跨过门槛,脚刚落地,祠堂的地面突然裂开,露出底下的阶梯,阶梯两侧的墙壁上,嵌着无数具尸体,都是被活生生钉进去的,眼睛圆睁,嘴巴大张,像是在无声地呐喊。
阶梯尽头是间巨大的石室,比终南山的镇魂窟还要阴森。石室中央立着座高台,台上摆着个青铜鼎,鼎里煮着翻滚的黑汤,汤面上漂浮着无数颗人头,头发在汤里散开,像水草般缠绕。鼎的四周,刻着圈圈符文,符文里流淌着暗红的液体,顺着纹路往石室深处蔓延,在尽头汇成个“骨”字。
“是‘炼魂鼎’。”毛小方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,“骨师用活人魂魄炼汤,再用煞血引到骨字纹里,是在……唤醒地下的‘万煞池’。”他的目光扫过石室两侧的石壁,那里的阴影里,隐约有无数双眼睛在闪烁,“池里的煞物,是他用三千年的怨魂养的,一旦出世,方圆百里都会变成死域。”
话音未落,青铜鼎里的黑汤突然“咕嘟”冒泡,一颗人头从汤里浮起,眼睛猛地睁开,竟与阿秀四目相对——那是临水城被骨笛煞引走的欲夫,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惊恐。“救……我……”人头的嘴动了动,声音从黑汤里传出来,带着股腥臭味。
阿秀的疤痕瞬间炸开金光,她刚要冲过去,却被达初死死拉住:“别碰!那是煞汤化成的幻象,碰了会被拖进鼎里,变成新的‘汤料’!”他的狐火往鼎里扔了块艾草,艾草刚碰到黑汤就“腾”地燃起绿火,那颗人头发出凄厉的尖叫,瞬间融化在汤里,只留下一缕黑烟,被鼎口的符文吸走。
石室深处的“骨”字纹突然亮起红光,符文里的暗红液体开始沸腾,顺着地面的沟壑往四周蔓延,所过之处,石壁上的尸体纷纷睁开眼睛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,指甲变得又黑又长,竟从石缝里挣脱出来,像提线木偶似的扑向四人。
“是‘石缚煞’!”小海举着砍柴刀劈断一只抓来的手,刀身立刻沾了层黏糊糊的黑血,“这些尸体被符文锁在石壁里,靠煞血活着,杀不死!”他话音刚落,那只断手竟在地上蠕动,指尖长出倒刺,钻进小海的靴底,刺得他嗷嗷直叫。
达初的狐火化作利爪,撕开扑向毛小方的石缚煞,黑血溅在他背上,烫得他闷哼一声——毛小方的伤口被黑血一淋,竟冒出白烟,道长的脸瞬间疼得扭曲。“阿秀,护好师父!”达初将毛小方往阿秀怀里一推,妖气暴涨,周身的蓝焰几乎凝成实质,“我去毁了那鼎!”
他刚冲出去两步,石室顶部突然落下无数根骨链,链尾的铁钩带着风声砸向达初,钩尖闪着寒光,显然淬了剧毒。达初侧身躲开,骨链却像有眼睛似的,在空中拐了个弯,再次缠向他的脚踝,链上的倒刺刮过地面,火星四溅。
“这些骨链是活的!”阿秀的火焰剑突然暴涨,斩断缠向达初的骨链,金红火焰顺着断链往上烧,链尾的铁钩发出“噼啪”的爆响,竟像冰块似的融化了,“它们靠煞血驱动,烧断源头就行!”她的火焰顺着骨链蔓延,照亮了石室顶部的秘密——那里吊着无数具骨架,骨链就是从骨架的脊椎骨里钻出来的,骨架的眼窝燃着绿火,正随着骨链的摆动轻轻晃动。
毛小方突然从怀里掏出张黄符,用尽最后力气贴在阿秀的火焰剑上:“这是‘破煞符’,能暂时压制万煞池的煞气,快……去骨字纹那里,用你的血激活符力,能延缓池眼开启!”他说完,头一歪,竟昏了过去。
“师父!”小海惊叫着想去扶,却被两只石缚煞缠住,砍柴刀在慌乱中脱手,插在离青铜鼎不远的地上,刀柄还在微微颤动。
阿秀的火焰剑带着破煞符,在骨链的缝隙中穿梭,金红火焰烧得骨链节节断裂,却总有新的骨链从顶部落下,像永远砍不完的荆棘。她瞥见小海被石缚煞逼到墙角,眼看就要被拖进石壁,而达初正被十数根骨链缠在半空,狐火虽烈,却渐渐被骨链上的煞气压制,蓝焰越来越暗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