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
粘稠、冰冷、仿佛沉入万古冰渊最深处的黑暗。
意识像是碎裂的镜片,在无尽的虚空中飘荡、沉浮。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画面:斑斓诡艳的毒雾侵蚀万物的可怖景象;红缨惊惶含泪的脸庞;蚀界魔将崩解时那无声的怨毒嘶吼;以及识海深处,那只琉璃质感、斑斓绚烂却又散发着无尽凶戾的钦原虚影,正用冰冷无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……
痛。无处不在的痛。
不是皮开肉绽的痛,也不是骨折筋断的痛。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、被某种极端霸道力量反复冲刷、撕扯、又强行烙下印记后留下的,仿佛灵魂本身都在被缓慢溶解、重构的剧痛。与之相比,身体的虚弱和本源的枯竭,反而成了某种可以忽略的背景噪音。
冰冷滑腻的毒力,如同最顽固的寄生虫,盘踞在识海的每一个角落,侵蚀着他残存的意识,带来阵阵眩晕、恶心和光怪陆离的幻象。它们甚至试图向外蔓延,污染他体内仅存的太阳本源和英招留下的破邪之力,彼此激烈冲突,带来更甚一倍的痛苦。
不能睡……不能沉下去……
模糊的意念在黑暗深处挣扎。还有任务……红缨在等我……大家……
一丝温暖。
极其微弱,却异常坚韧,如同寒冬深夜遥远地平线上透出的第一缕曦光,穿透了重重冰冷黑暗的包裹,轻轻触碰到了他即将涣散的意识核心。
那温暖……熟悉而令人心安,带着凤凰涅盘的不屈生机,带着某种深入灵魂的羁绊与呼唤。
是红缨。
温暖的感觉渐渐清晰,仿佛一只温柔而坚定的手,正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,将一缕缕柔和却充满生命力的涅盘之火,极其小心地、涓涓细流般渡入他体内。这火焰并不灼热,反而带着抚慰的暖意,所过之处,虽然无法驱散盘踞的至毒之力,却如同坚韧的丝网,暂时束缚、安抚了那些狂暴的毒性,也为他破碎的意识提供了一个脆弱的锚点。
更多的触感回归。
身体被轻轻移动,靠在了某种柔软但稳定的支撑物上(似乎是红缨的膝枕?)。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、混合了淡淡汗味与涅盘之火清香的熟悉气息,还有一丝……极淡的血腥味?她受伤了?
耳边传来模糊而压抑的交谈声,语气沉重。
“……生命体征依旧极不稳定,灵魂波动紊乱,两种极端属性的力量在他体内冲突,外部输送的能量和治愈效果微乎其微……他现在的状态,就像一颗随时可能被内部压力引爆的炸弹。”是安卿鱼的声音,冷静的电子音里罕见地透着一丝无力感。
“钦原……上古司掌至毒之力的凶神。其毒可毙神魔,枯天地。主上强行唤醒其印记,动用本源毒力,虽斩灭强敌,但自身神魂与肉身几乎被毒力反噬同化。若非他识海根基特殊,又有太阳本源与英招破邪之力本能护持,此刻早已化作一滩毒水。”一个沉稳威严,却带着凝重忧虑的意念在识海中响起,是帝俊!他的烙印在主动与东天阳残留的意识沟通。
“哼,鲁莽!区区一个堕落魔将的投影,也值得如此拼命?若连自身都无法掌控,何谈执掌妖庭?这小子的心性,还需磨砺!”另一个霸道暴躁的声音响起,是东皇太一,语气虽冲,但东天阳能感觉到那暴躁之下隐藏的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关切?
“帝俊陛下,东皇陛下,可有解救之法?”红缨的声音响起,很近,带着压抑的颤抖和无比的恳切。
“……难。”帝俊沉默片刻,“钦原之毒,乃天地间至凶至戾的本源法则之一,霸道无比。强行驱除,恐伤及他根本,甚至可能引动毒力彻底爆发。目前只能依靠他的意志,以及你以涅盘之火不断温养、束缚,缓慢中和。但这需要时间,而我们的时间……”
“那个鬼裂隙还在扩大!”胖朱烦躁的声音插了进来,压得很低,“周围那些被毒死的玩意儿倒是清净了,可林子深处动静越来越大,怕是更多大家伙被刚才的动静引过来了!清虚老道的结界也快撑不住了!”
“我还能再支撑片刻,但此地污秽之气太盛,地脉紊乱,汲取艰难。”清虚道长的声音带着疲惫。
“林七夜呢?”曹渊冷冽的声音问。
“在警戒外围,清理零散靠近的怪物。”安卿鱼回答,“但他也反馈,压力在增大。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:是带着东天阳撤离,还是……”
“不能撤。”东天阳的意识猛地挣扎起来,试图冲破黑暗与痛苦的束缚。任务还没完成!那个裂隙……必须关闭!红缨和大家还在这里……
“他手指动了!”红缨的惊呼声传来,带着惊喜。
更多的涅盘之火涌入,温暖的力量加强。东天阳感觉眼皮沉重如铅,但还是用尽全身力气,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。
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。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红缨那张沾着些许污迹、写满了担忧与憔悴,却在看到他睁眼时瞬间迸发出惊喜光芒的脸庞。她半跪在地,让自己枕着她的腿,一只手与自己十指紧扣,源源不断的温暖力量正从她掌心传来,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【焚天·涅盘】,枪尖插在地上,火焰虽弱却顽强地燃烧着,驱散着周围试图重新聚拢的墨绿色迷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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