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营地选在一片背风的山坳里,周围是成片的马尾松,树干笔直得像插在地上的剑,树皮上挂着半干的苔藓,绿得发亮。江野和几个男生忙着搭主帐篷时,陆时砚已经默默在旁边清理出一块平地。他蹲在地上,手指抚过带着湿气的泥土,捡起碎石和枯枝——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点黑泥,那是刚才帮苏清辞搬帆布包时蹭到的,她的包底沾了块泥巴,他没说,直接用手擦掉了。
“时砚,过来搭帐篷啊!”江野举着根帐篷杆大喊,脸憋得通红,“这破杆子怎么都插不进去!”
陆时砚应了一声,刚要起身,却看到苏清辞抱着素描本站在不远处。她的帆布包放在脚边,云纹铃铛垂在包侧,被风一吹轻轻晃动。她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,阳光透过松针的缝隙落在她的侧脸上,忽明忽暗,像在她脸上跳着细碎的舞。
“画什么呢?”他走过去时,脚步放得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苏清辞吓了一跳,笔尖在纸上划出道斜杠。她慌忙合上素描本,耳尖红了:“没、没什么。”
陆时砚的目光落在她没来得及合上的纸页上——画的是他刚才清理地面的样子。他蹲在地上,侧脸对着阳光,嘴角好像还带着点笑,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什么时候笑过。画纸角落还画了只小蚂蚁,正拖着片松针,画得栩栩如生。
“画得挺好的。”他轻声说,声音比山风还轻。
苏清辞把素描本往身后藏了藏,却不小心碰倒了帆布包。包里的艾草包掉了出来,散开几片干枯的叶子,混着颗白色的鹅卵石——那是上次春游时,她在河边捡的,说像颗小月亮,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,原来掉进了包里。
“我帮你捡。”陆时砚弯腰时,头发垂了下来,扫过苏清辞的手背,像片柔软的羽毛。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,赶紧蹲下身,却和他的手撞在一起。他的指尖有点凉,带着泥土的气息,碰到她的瞬间,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。
“谢、谢谢。”苏清辞把艾草包塞回包里,铃铛又响了起来,叮铃叮铃的,像在笑。
“时砚!你还来不来?”江野的喊声打破了尴尬,他举着帐篷杆,杆子顶端的金属件闪着光,“再不来这帐篷就要成麻花了!”
陆时砚应声跑去帮忙,苏清辞看着他的背影,又翻开素描本,在那道斜杠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铃铛,红绳飘呀飘的,像在跟风打招呼。
帐篷搭到一半时,天边忽然滚过一声闷雷。很低沉,像远处有人在敲鼓。苏清辞抬头看了看,原本粉紫色的晚霞不知何时被灰云吞掉了大半,风里瞬间多了水汽的腥气,松针上的水珠开始往下滴,砸在帐篷布上,发出嗒嗒的轻响。
“要下雨了!”陆时砚忽然站起身,往苏清辞这边跑,“快把东西往帐篷里搬!”
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舞,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,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。他先抱起苏清辞的帆布包,又抓起她的素描本塞进怀里,最后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刚搭好的主帐篷跑。他的手掌很烫,带着柴火的温度,攥得很紧,仿佛怕她被风吹走似的。
苏清辞跟着他跑,帆布包上的铃铛在风里狂响,像在尖叫。雨点就在这时砸了下来,先是稀疏的几滴,打在松针上噼啪作响,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,天地间白茫茫一片,连十米外的松树都看不清了。
“快进来!”江野在帐篷里喊,他已经把防潮垫铺在了地上,几个男生正合力固定帐篷门帘,“这雨来得也太急了!”
陆时砚把苏清辞推进帐篷,自己转身又冲了出去——他的背包还留在外面,里面有他妈妈的照片。苏清辞看着他冲进雨幕的背影,心一下子揪紧了,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。
“时砚!”她喊出声,雨声太大,他大概没听见。
帐篷里瞬间挤满了人,江野打开便携炉煮起了泡面,香味很快弥漫开来,混着雨水的湿气,竟有种特别的温暖。苏清辞坐在防潮垫上,手里还攥着那本素描本,纸页被陆时砚的体温烘得暖暖的。她忽然想起刚才画的那页,不知他看到没,脸又开始发烫。
“清辞,你的头发湿了。”旁边的女生递来块毛巾,“快擦擦,别感冒了。”
苏清辞这才发现,自己的发梢滴着水,贴在脸颊上,凉丝丝的。她擦头发时,瞥见陆时砚掀开门帘钻了进来,浑身都湿透了,黑色的T恤紧紧贴在背上,能看到清晰的肩胛骨轮廓,像山的剪影。他的背包抱在怀里,用雨衣裹得严严实实,显然是护住了里面的东西。
“你的包没事吧?”苏清辞忍不住问。
陆时砚扯了扯湿透的T恤,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,滴在胸前,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:“没事。”他顿了顿,从怀里掏出素描本,递还给她,“刚才没弄湿。”
素描本的封面有点潮,却没洇开字迹。苏清辞接过时,指尖碰到他的手,凉得像冰。“你怎么不先顾着自己?”她皱起眉,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干毛巾,“快擦擦,会感冒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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