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旧影重燃
德水茶林的秋阳带着点慵懒的暖,透过老茶树的枝桠,在新翻的泥土上洒下斑驳的光斑。苏清辞蹲在育苗棚前,将最后一株云雾尖幼苗埋进土里,指尖的泥土带着湿润的凉意,混着茶根特有的清苦气息。
“慢点,别把根须弄折了,”陆时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他手里提着个竹篮,里面装着刚炒好的秋茶,香气混着阳光的味道,在空气里漫开,“医生说你刚恢复,不能蹲太久。”
苏清辞回头时,正看见他弯腰放下竹篮,衬衫的领口敞开着,露出胸口那枚深粉色的茶芽印记,在秋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。这是他们出院后的第三个月,印记的颜色已经稳定下来,不再有灼痛感,只是偶尔在阴雨天会微微发痒,像在提醒着彼此血脉相连的羁绊。
“就剩这几株了,”她拍了拍手上的土,站起身时,陆时砚很自然地扶住她的腰,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,“王奶奶说这批新苗得用山泉水浇,才能长出当年阿珍培育的味道。”
两人提着水桶往山涧走,石板路被踩得发亮,路边的野菊开得正盛,黄灿灿的一片。走到半山腰时,苏清辞忽然停下脚步,看着茶林深处那片被烧毁的育苗棚遗址——那里已经种上了新的茶苗,塑料布在风中哗哗作响,像在诉说着新生。
“在想什么?”陆时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“在想‘茶鬼’,”苏清辞的声音很轻,“警方后来在遗址里找到他的怀表,里面夹着张他年轻时和外祖父的合影,背面写着‘师徒一场,终有归途’。”她忽然握住陆时砚的手,他掌心的印记与她的轻轻相触,传来熟悉的微痒感,“他最后冲进火海,是想销毁那些被污染的茶苗吧。”
陆时砚沉默了片刻,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,里面是半块烧焦的银锁——是“茶鬼”留在火海里的那半块,顾明远特意找回来的。“前老大的日记里说,他当年偷银锁是为了救病重的母亲,被莲社抓住把柄才一步步走错,”他把银锁递给苏清辞,“或许这就是他的救赎。”
苏清辞将两半银锁拼在一起,完整的莲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她忽然注意到锁身内侧刻着行极小的字,之前一直没发现:“茶林深处,有镜映过往。”
“镜映过往?”她的眉头微微蹙起,“是指什么?”
陆时砚的眼神也沉了下去:“我在莲社的旧档案里见过这个词,说是前老大在茶林最深处藏了面‘忆镜’,能照出与茶林相关的人的过往记忆,只是需要双印合璧才能激活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。难道外祖父和前老大早就预料到今天,特意留下了这面镜子?
回到茶棚时,顾明远正坐在竹椅上翻着本旧账册,旁边放着个褪色的铁皮盒。“你们回来得正好,”他推了推眼镜,指着账册上的记录,“这是我在顾家老宅找到的,民国三十八年的茶商名录,里面有个叫‘沈墨’的人,地址写的是德水茶林,旁边还画着个茶芽印记。”
沈墨?苏清辞的心猛地一跳,这是“茶鬼”的本名!账册上的地址就在茶林最深处,靠近那片从未有人敢去的禁林——据说那里的茶苗长得异常茂盛,却带着股诡异的甜香,老一辈的人说进去的人再也没出来过。
“忆镜肯定在禁林里,”陆时砚的手指在名录上轻轻敲击着,“沈墨当年肯定去过那里,不然不会把地址写在这。”
顾明远打开铁皮盒,里面装着些泛黄的照片和信件,其中一张照片上,年轻的沈墨站在一片茂密的茶林里,身后的石壁上隐约能看到个圆形的凹陷,像面嵌在墙上的镜子。“这是从他怀表里找到的,背面写着‘镜中见师,方知归途’。”
苏清辞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。镜中见师?难道这面镜子能让人看到逝去的亲人?她想起从未谋面的外祖父,想起那些藏在日记里的秘密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“我想去看看,”她抬头看向陆时砚,眼神里带着恳求,“我想知道外祖父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,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双印合璧。”
陆时砚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印记传来熟悉的微痒感:“我陪你去。”
顾明远却拦住他们,脸色凝重:“禁林里的茶苗有问题,警方检测过从那里飘出来的落叶,发现含有微量的致幻成分,和当年的血茶基因有相似之处,只是浓度很低,长期接触才会让人产生幻觉。”他从铁皮盒里拿出个防毒面具,“带上这个,以防万一。”
第二天一早,三人带着工具往禁林出发。越往深处走,茶苗长得越茂盛,叶片呈现出奇异的深紫色,散发着甜腻的香气,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。苏清辞戴上防毒面具,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层绿色的滤镜,只有陆时砚胸前的印记在滤镜下依然清晰,像颗跳动的心脏。
走到照片上的石壁前时,苏清辞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能找到忆镜——它被茂密的藤蔓完全覆盖,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藤蔓缠绕的中心,有个光滑的圆形凸起,上面刻着与他们印记相同的茶芽纹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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