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五下午四点,“时光”设计师工作室。
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白茶香薰味,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昂贵面料的防虫药味,清苦里裹着点高级的冷。
林思彤坐在化妆镜前,看着镜中那个正在被“重塑”的女人。化妆师的手很稳,眉笔在她眉峰处轻轻勾勒,力道精准,强调出一种不容置疑的锋利感。眼妆用了哑光的大地色,晕染得恰到好处,放大了眼窝的深邃,藏着几分锋芒。口红是那种很费涂装技术的豆沙色,薄涂两层,既不抢戏,又透着一股子“我很有钱也很有文化”的疏离高级感。
“林总,您这底子真好,稍微整整就很有气场,比那些上赶着来做造型的女明星还耐看。”化妆师一边拍着定妆粉,粉扑簌簌地落着细粉,一边由衷地赞叹。
“谢谢。”林思彤微微颔首,声音透过嗡嗡作响的吹风机传出来,有些失真,带着点被热气烘出来的慵懒。
“思彤!快看这件!”唐薇薇像只花蝴蝶一样旋进来,裙摆带起一阵风,手里捧着一件黑色长裙,眼睛亮得像探照灯,“Vera Wang的经典复刻款,简约但不简单,简直就是给你量身定做的!我找朋友托关系才借到的!”
林思彤接过裙子。丝绸的触感顺着指尖滑下去,凉得像一汪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泉水,柔得能掐出水来。没有多余的蕾丝,没有夸张的钻饰,只有一条流畅得像流水一样的剪裁,贴着皮肤,熨帖得不像话。
她走进试衣间,拉上厚重的天鹅绒门帘。
当裙子从头顶滑落,顺着肩胛骨、腰肢,一路贴服地垂到脚踝时,林思彤在试衣镜里看到了一个陌生人。
黑色丝滑面料紧紧裹住腰身,勾勒出纤细却有力量的线条,又在胯部恰到好处地散开,走起路来带起一阵无声的涟漪。V领开得不高不低,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,透着点恰到好处的性感。裙长及踝,走动时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和那双唐薇薇硬塞给她的Jimmy Choo高跟鞋,鞋跟细得像支笔,却稳得很。
没有戴任何首饰,脖子上空落落的,耳垂也光秃秃的,却比戴了满身珠光宝气更耀眼——那种耀眼,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底气。
她推开门走出去。
唐薇薇手里的衣架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旁边的设计师助理捂住了嘴,惊得半天说不出话。
“天……天爷。”唐薇薇喃喃自语,绕着林思彤转了一圈,眼睛都看直了,“思彤,你这哪是去谈合作啊,你这是去降维打击的吧?那些名媛贵妇见了你,估计都得自惭形秽!”
林思彤看着镜中的自己,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裙面,丝绸的纹路硌着指腹,有点痒。
半年前,我在干什么?
那时候的她,穿着领口起球的旧毛衣,袖口磨得发亮,抱着发高烧的乐乐,在暴雨夜里瑟瑟发抖地拦出租车。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,黏在脸上,又冷又涩。那时候的她,眼神里全是惶恐,肩膀总是下意识地耸着,像一只随时准备缩进壳里的蜗牛,生怕被人看穿狼狈。
现在的女人,站得笔直,脊背挺得像一杆枪,眼神像淬了火的刀,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弧度——那是从废墟里爬出来后,对自己价值了如指掌的从容,是见过风雨后的淡定。
“薇薇,”她轻声说,声音有些干涩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帮我拍张照。”
“好啊!”唐薇薇手忙脚乱地捡起衣架,掏出手机,“发朋友圈不?配文就写‘涅盘重生’,让那些当初看笑话的人看看,什么叫凤凰涅盘,什么叫今非昔比!”
“不是。”林思彤摇摇头,目光穿过镜子,看向窗外的虚空,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,一半明一半暗,“是留给十年后的自己看。让她记住,一个女人可以跌倒,可以摔得粉身碎骨,但必须能自己爬起来。爬起来之后,还要穿得漂漂亮亮,把那些踩过你的人全给忘了,活得比他们都好。”
快门声清脆地响起,咔嚓一声,定格了这个瞬间。
照片里,林思彤站在落地窗前。夕阳的金红色余晖透过玻璃,在她黑色的裙摆上镀上了一层流动的光边,像给黑丝绒镶了道金边。她没有笑,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头,眼神平静,却带着一种摧毁一切又重建一切的力量。
“好了,该出发了。”林思彤看了眼腕表,指针指向五点半,“墨园在西山,晚高峰堵车得俩钟头,别迟到了。”
唐薇薇赶紧帮她披上那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——也是借的,手感软得像云朵,上身效果绝了,把整个人衬得像冬日里的一株玉兰,清冷又高贵。
“思彤,”唐薇薇忽然抓住她的手,力道很大,指节都泛白了,眼神里满是担忧,“到了那边,如果那些名媛贵妇阴阳怪气,或者有人给你下绊子,你千万别往心里去。那帮人,吃顿饭都要摆谱,比菜市场大妈还难伺候,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思彤反手握住她的手腕,指尖的温度传过去,安抚道,“放心,我不是去交朋友的。我是去谈生意的,平等互利,咱们不欠谁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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