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夜行 第7章 晓梦迷蝶

周栩幼年的时候实在是多灾多难，几乎每年要去一趟手术室。

摔断胳膊，磕破脑袋，如此种种。周妈最后实在受不了，去跑了算命先生那边求卦。

瞎子瞥了眼周栩，判了两句话。

「身体的多灾多难，会在虚岁8岁生日结束。」

「以后可能遁入空门，做一个道士。」

第一句的确灵验了，8岁生日前周栩划破右腿，去医务室做了一场缝合手术，自此告别手术台。

至于第二句，没人愿意相信这是真的。

周栩的性格太好了，一方面是安安静静，会主动照顾别人，另一方面则是勇于表达，愿意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。而他属于那种「不上相」的长相，看到本人，总是觉得照片拍的太丑了。175的个子显得有点微胖，下巴圆圆的，整个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，但是一旦较真起来，总是会咬紧了后槽牙，下巴的棱角瞬间格外分明，然而那副「凶相」在这白皙的脸庞上，似乎只是唬唬人而已。

尽管是父母口中「别人家的孩子」，但是除了默默读书，他却又不太与别人交流，有些什么想法，也多是自己默默消化掉了。

各种体育活动似乎与他无缘，无论是集体形式，还是单人对抗，这些场合从来不会有他的身影。他只会默默走路，徒步，埋着头默默走，念叨着自己心里的想法。

大学期间亦是如此，于是这就变成一种奇怪的局面——似乎很多场合的社交他都可以应付下来，但是似乎总是没办法遇到很多交心的朋友。

很多集体活动他都会委婉拒绝，取而代之是去看展览，独自徒步。辅导员看他人畜无害，也颇有想法，倒也乐于大开方便之门，批假条的时候总是再三叮嘱外出注意个人安全。

渐渐的，周栩在一众老师口中变成了「闲云野鹤」般的存在。

其实想想也是，周家从周栩爷爷开始就经商。周爸则是把家族事业做到了顶峰。可惜97香港金融危机，一环套一环，虽说做的只是文体产业上游的一些业务，终究也是没能躲过波及。

而这恰是周栩童年时期——刚刚锦衣玉食的生活忽然一落千丈，每日进出家门，门口长条凳上坐着一排面色恶狠狠的债主。

周爸忍辱负重，转而扑在木材生意上，几年下来也算略有起色。结果2008年金融危机把这刚起的高楼硬生生扑了下去。

周栩已然习惯了这样的变化，而大大小小的接连变化，他也似乎习惯了「挑战-失败-接受-习惯-新挑战-失败」如此的循环。

“世界那么大，无非这样或者那样。首先去改变，一而再，再而三的去加油，要坚信自己能够成功。如果切切实实付出了，却还是失败，那就坦然接受。”周栩和飞飞深聊过一次，他这样道出自己的想法。

周栩在五月底返回了余州处理毕业事宜，论文项目虽然是异地团队合作，好在高分顺利通过。

拍完毕业照，李佳佳笑着跑过来了。

李佳佳是周栩大学四年的专业课同桌，是的，这女生和周栩挺聊得来。于是专业课上他们两个固定搭配同桌四年，更要命的是，他们永远坐在第一排。不过相比李佳佳的全科学霸，周栩只能称霸专业课，其他课程则是上不了台面。

不过相比周栩主动搞到了通生旅游的offer，李佳佳则是折腾了许久，最终跑去了上海一家企业。听说过去实习没多久就遇到了男生追求。

拍毕业照的这天阳光特别好。李佳佳穿着白色衬衫，脸上有极淡的妆，扎着不长的马尾，穿着黑色休闲长裤和一双白色板鞋。她脸颊下半部分有淡淡的雀斑，没有被遮盖完全。初夏上午的阳光浓烈起来，她一只手挡在额头，一只手在周栩面前虚捏了一下。

“最近怎么样？”

“还行，差点背锅，不过还好。”周栩想起五一项目，又觉得这故事可能过于冗长，不知从何说起，所性就不再多说。

李佳佳本以为是很好，不过这个答案也正常。

她自然知道周栩对于不想说的事情，从来都是不会放在脸上的。

周栩瞥见李佳佳右手上戴了个小红绳，上面是一个金色天使形状的串珠。他知道李佳佳素来不喜欢佩戴首饰之类的东西，这个估计是传说中的那个男生送的吧。

李佳佳注意到周栩对着自己手上的红绳发呆，尴尬的用左手挡住的右腕。

在大学四年的时间里，周栩在好几个瞬间都有冒出来过一个想法“李佳佳应该是同学，还是朋友，亦或恋人？”

他自己也答不上来。

一起上课的时间里，两个人坐在一起，脸上总是挂着笑容。当然也会互相偷偷说话，不过几个任课老师都不会过多言语。

稍微有点八卦点点老师，偶尔会对周栩说，“你稍微追一追李佳佳，别拖人家后腿。”

周栩觉得老师说的不仅仅是学习，但是无论如何，自己似乎却又没办法往前一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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