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雷所说的“安全屋”,并非电影里那种装备精良的秘密基地,而是位于老城区一栋筒子楼顶层的简陋一居室。楼道里弥漫着老旧房屋特有的潮湿霉味和各家各户饭菜混合的气味。房间内陈设极其简单,一张行军床,一张旧木桌,几把椅子,角落里堆着几个密封的纸箱。唯一的特殊之处是窗户上贴着一层特制的薄膜,从外面看像是磨砂玻璃,从里面却能清晰看到外界,而且房间里没有任何镜子或大面积反光的表面。
“临时落脚点,将就一下。”王雷反手关好门,动作熟练地检查了门窗和几个不起眼的角落,确认没有异常后,才示意三人坐下。他自己则拉过一把椅子,背对着墙壁坐下,保持着一个能掌控全场出入口的姿势。
气氛依旧有些凝滞。一时间无人开口,王雷冷眼扫视着三人,林天明紧张的搓着手,显得有些许无奈,苏小婉一坐下就开始摆弄手中的平板电脑,陈定一则毫无惧色的迎着王雷的目光审视。尽管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,但信任的建立远非一言可及,虽然曾经一同经历过楼梯间事件,但那时毕竟是以罗勇为主导,而此刻罗勇生死不明,更是给后续的合作带来了微妙的不和谐。王雷是体制内身经百战却处境微妙的调查员,而对面是三个背景各异、因缘际会卷入超自然事件的“民间人士”。双方之间横亘着经验、资源和行事风格的巨大鸿沟。加之近期王雷因为罗勇的事与官方也是有些嫌隙,现在又是私自调查,所以警惕性异常的高。
王雷率先打破沉默,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,最终落在陈定一身上:“陈先生,你刚才在后巷提到了‘镜傀’。这是个很专业的术语,普通民俗爱好者不会知道。你师承何处?对这类异常了解多少?” 这是审问,也是评估。他需要确认这些“临时盟友”到底有多少斤两,是否只会添乱。
陈定一面对王雷审视的目光,心中疑惑,自己的出身曾经在楼梯间幻境中有过介绍,为何此刻王雷却不记得了,虽有怀疑,但他神色平静无波。“我的养父玄青子道长,曾为龙虎山外门弟子,后云游四方,精研符箓与异气感知。‘镜傀’之说,源于养父所传古籍《幽明杂录》,指被镜中邪物侵蚀心智、渐失自我,最终沦为傀儡之状态。其形成,需满足三要素:一为含怨古镜载体,二为强烈的虚妄执念为引,三为持续的能量共生关系。” 他的叙述条理清晰,用语精准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。
苏小婉听到两人对话,也对王雷感到不解,张口欲言,却被身边的林天明拦下,回头望去,却见林天明以微小的动作摇了摇头。
王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但很快收敛。他微微颔首:“《幽明杂录》……总局档案库里有过残本记录,但内容缺失严重。你所说的三要素,与我们对近期几起‘认知替换’案例的分析模型有吻合之处。” 这算是间接认可了陈定一的理论价值。
接着,王雷看向苏小婉:“苏小姐,你的民俗学分析呢?关于那个名伶云霓裳。”
苏小婉从一坐下开始就已有准备,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,调出整理好的资料,语气清晰而冷静:“根据地方志和民国小报记载,云霓裳本名苏彩云,约一九二五年因情变及舞台事故毁容,于寓所妆镜前自戕身亡。其生前最爱一面西洋来的水银玻璃梳妆镜,据传是其情人所赠。自杀后,镜子流落旧货市场,几经转手。我追踪其流转记录,发现它最后有明确记载的公开出现,是在半年前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剧院清仓拍卖会上,而中标者信息缺失。但巧合的是,星梦公寓的开发商老板,正是那家剧院所在地块的所有人。”
她将平板电脑转向王雷,上面是复杂的线索关系图:“结合林天明的目击——镜中形象为古装戏服女子,以及‘镜仙’游戏能让人变美的传闻,我认为,云霓裳‘对完美容貌的执念’和‘被背叛的怨恨’,构成了镜怪的核心驱动力。而现代网红的‘虚荣心’,恰好成了它最好的食粮。这就是玄青子道长所说的‘借假修真’——它利用现代人对虚拟美貌和人气的追求(假),来修复和壮大自身基于古老怨念的实体(真)。”
王雷仔细看着关系图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大腿。苏小婉的逻辑链条完整,证据环环相扣,将历史传说与现代事件巧妙地缝合起来,展现出了出色的信息整合和推理能力。这远超出了普通大学生的水平。
“很精彩的分析。”王雷终于开口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,“总局的技术部门也曾通过大数据捕捉到‘星梦公寓’、‘容貌焦虑’、‘失踪’等关键词的异常关联,但没能追溯到如此具体的历史根源和运作机制。你们的视角……很有启发性。”
最后,王雷的目光落在了林天明身上。林天明顿时有些紧张,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贡献的,除了……见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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