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诡人间 第58章 虚无回响

认知牢笼崩塌的瞬间，并非天旋地转，而是一种彻底的“失重”。

不是身体的失重，是感知的、存在的失重。

光线、声音、气味、触感……所有构成“世界”的基本要素，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除。五人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入了一片绝对的“无”之中。没有上下左右，没有前后之分，甚至连“黑暗”这个概念都不存在，因为黑暗至少意味着可能存在光线，而这里，是连“可能存在”都一并否定的虚无。

苏小婉下意识地想尖叫，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，甚至连喉咙震动的感觉都微乎其微。王雷试图挥舞手臂，却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，也感受不到空气的阻力，仿佛他的意念与身体失去了联系。罗勇在心中默数，试图保持时间感，但数字很快变得毫无意义，因为这里没有参照物，没有流逝的刻度。

这是一种比“墟殿”的死寂和“认知牢笼”的虚假温柔，更加终极的恐怖。它直接否定了“存在”本身。

陈定一试图运转体内残存的法力，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，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。在这个连“能量”概念都可能不存在的领域，他所依仗的玄门手段彻底失效。

唯有林天明。

在所有人都近乎迷失在这片绝对虚无中时，林天明那过度消耗、濒临破碎的灵觉，反而成了唯一能捕捉到“异常”的东西。

因为极致的“无”，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极致的“有”。

他的意识漂浮着，如同宇宙诞生前的一粒尘埃。剧痛和混乱似乎离他远去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、绝对的“空”。但就在这片“空”中，他那极其微弱的灵觉，如同最灵敏的探针，捕捉到了一些……“回响”。

那不是声音，也不是图像，而是一种纯粹的“信息片段”，直接烙印在他的感知中。

他“听”到了一种低沉到超越听觉下限的、永恒的嗡鸣，仿佛是整个虚无空间的背景辐射。

他“看”到了一些转瞬即逝的、扭曲的几何光影，它们并非由光线构成，而是某种规则的短暂显化，随即又湮灭于无。

他“感觉”到了一些无法名状的“存在”留下的“痕迹”，如同巨大生物在深海游过留下的水压变化，古老、冰冷、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目的性。

这里，并非真正的“空无”。这里，是某种更高层面存在的“基底”，是“墟”的力量更加本质的体现，是剥离了所有表象和伪装后的……“真实”的一角？或者说，是构建那些诡异空间的“原材料”仓库？

“这里……有‘东西’……”林天明试图将自己的感知传递出去，但他无法说话，只能依靠意念，依靠那几乎断裂的、与同伴之间微弱的精神联系。

他的意念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，竟然真的激起了一丝微澜。

陈定一首先捕捉到了这丝异样！他猛地“醒”来，不再试图感知自身，而是全力去感应林天明那微弱的精神波动。

“天明？！你能感知到什么？”陈定一用意念急切地回应，在这种环境下，意念交流似乎成了唯一可能的方式。

罗勇、王雷、苏小婉也相继被这股微弱的精神涟漪唤醒，如同在无尽的冰封中感受到一丝暖意，纷纷凝聚起近乎涣散的意识，试图连接上林天明这唯一的“灯塔”。

“痕迹……规则的碎片……还有……巨大的……‘空’的压迫感……”林天明断断续续地传递着信息，他的灵觉在这片虚无中如同风中残烛，随时可能熄灭，但也正因为其微弱，反而能察觉到那些庞大存在不易感知的细微波动。

他引导着众人的集体意念，如同在盲海中操纵一艘脆弱的小舟，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散发着危险和混乱气息的“痕迹”，朝着一个感觉上相对“平静”、或者说“结构”相对简单的方向“飘”去。

不知“飘”了多久，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。可能是一瞬，也可能是永恒。

终于，在林天明的灵觉感知中，前方的“虚无”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“皱褶”。仿佛一张无限延展的平滑薄膜上，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凹陷。

而在这个“皱褶”的中心，悬浮着一个东西。

那是一个……极其微小的、黯淡的、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光点。

光点极其微弱，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。但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，却让林天明感到一种诡异的“熟悉”和……“亲和”？

这种熟悉感，并非来自“墟”的冰冷和死寂，而是带着一丝……生命的余温？以及一种古老、沧桑，却又坚守着某种秩序的气息。

“那里……有个光点……”林天明用尽最后的意念指引方向，“感觉……和‘墟’不太一样……”

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众人，朝着那个微小的光点，集中起所有残存的意识和力量，“游”了过去。

越是靠近，那光点在他们感知中就越清晰。它并非炽热明亮，而是一种柔和的、带着淡淡暖意的乳白色光芒，如同风雪夜中遥远的一盏孤灯，虽然微弱，却代表着一种与周围“虚无”和“墟”之力截然不同的可能性。

陈定一的精神明显震动了一下：“这气息……似乎……有点像养父笔记中提到的，上古时期某些守护‘秩序’的存在留下的‘薪火’……或者说，‘坐标’？”

难道，在这片被“墟”的力量深度侵染的虚无基底中，还存在着与之对抗的、来自其他源头的东西？

希望，再次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，于绝对的虚无中，透出一丝微光。

他们能到达那个光点吗？那光点，又会将他们引向何方？

无人知晓。

他们只能朝着那唯一的、微弱的方向，在虚无的回响中，艰难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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