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扇由周宇强行撕裂、极不稳定的光门,并非温和的传送通道,更像是一个被暴力砸开的、连接着两个正在相互挤压世界的破洞。内部是色彩与形态彻底失序的狂乱涡流,巨大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王雷一手紧握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陈定一的手臂,另一只手试图挡在前面,但那无形的力量依旧像是无数只巨手,要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一并扯碎。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对抗一场实质性的飓风,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苏小婉紧随其后,在进入光门的瞬间,强烈的眩晕和失重感便攫住了她。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,而是被分解成了无数碎片,在一条由噪音和乱码构成的湍急河流中翻滚。她试图集中精神,回想那些严谨的数据和逻辑,却发现平日里赖以维持理智的框架在这里荡然无存,只有最本能的求生欲在支撑着她。
林天明的感受最为诡异。他那过于敏锐的灵觉,在这种完全无序的空间通道里,变成了一种酷刑。他并非仅仅感受到物理上的撕扯,更像是直接“阅读”到了空间结构崩塌时产生的、狂暴而混乱的“信息流”。无数破碎的影像、扭曲的声音、毫无意义的符号如同高压水枪般冲击着他的意识,让他几乎瞬间就要崩溃。他只能死死咬着牙,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队友们的身影、阿喜最后解脱的笑容,以及自己那点不服输的吐槽劲儿,用这些作为“锚点”,拼命维系着自我认知,不至于在这信息的混沌中被彻底同化、湮灭。
“坚持住!通道正在崩溃!出口就在前面!”周宇的声音断断续续,夹杂着刺耳的电流爆音和系统过载的警报声,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断绝。
时间的流逝变得毫无意义,可能是一瞬,也可能是永恒。
就在林天明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信息的狂潮彻底冲散,苏小婉觉得自己的理性即将被眩晕吞噬,王雷的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,陈定一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时——
砰!!!
一声沉闷的、仿佛从极遥远地方传来的巨响,伴随着一种骤然改变的“质感”,席卷了他们。
那疯狂撕扯的力量瞬间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沉重的地心引力,将他们狠狠地“掼”在了某种坚硬的平面上。
冰冷、粗糙的触感从身下传来。
紧接着,是现实世界的声音——远处车辆模糊的鸣笛声、夜晚微风的轻拂、还有某种老旧电器运行时低沉的嗡鸣。
以及,肺部重新灌入正常空气时,那带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、无比真实的刺激感。
“咳!咳咳咳!”林天明第一个有了反应,他趴在地上,剧烈地咳嗽起来,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,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,但那种信息过载的恐怖感终于消退了下去。
苏小婉挣扎着撑起上半身,眼前的景象从一片模糊的重影逐渐聚焦。他们身处一个堆满杂物的昏暗房间,正是周宇那个作为安全屋的公寓。电脑屏幕的光芒是唯一的光源,映照出周宇那张毫无血色、写满惊恐与狂喜的圆脸。她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样,没有一处不疼,尤其是太阳穴,依旧残留着被信息场扭曲时的刺痛,但思维的清晰度正在缓慢恢复。
王雷在落地的瞬间就本能地做出了受身动作,但依旧摔得不轻。他第一时间检查了被自己护着的陈定一。道士脸色惨白如纸,呼吸微弱,道袍被汗水、血污和灰尘浸染得不成样子,但脉搏还在稳定地跳动。王雷松了口气,这才感觉到自己全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,过度消耗的体力和精神力如同潮水般退去,留下极致的疲惫。他别在腰间的“镇魂光炬”彻底黯淡无光,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。
周宇连滚带爬地从电脑椅上下来,声音带着哭腔:“你们……你们总算回来了!吓死我了!刚才通道稳定性瞬间跌穿阈值,我以为……我以为你们都要被卷进数据乱流里了!”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、狼狈不堪的四人,手忙脚乱地想去找水或者急救包,却又不知该先做什么。
“……无妨。”陈定一微弱的声音响起,他缓缓睁开了眼睛,眼神虽然疲惫,却恢复了清明。他试图自己坐起来,却牵动了内息,一阵气血翻涌,让他又咳嗽了几声,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迹。“只是……元气损耗过巨,脏腑受了些震荡……调息几日便好。”他看向周宇,勉力点了点头,“周宇道友,此番……多亏了你。”
林天明终于缓过气来,他翻过身,呈大字型躺在地上,望着天花板上积满灰尘的蜘蛛网,长长地、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。“妈的……老子以后……再也不吐槽快递延误和差评了……跟这趟‘异界之旅’比起来……那都是天堂……”他的声音有气无力,但那股熟悉的、劫后余生的调侃劲儿又回来了些许。
苏小婉靠着旁边一个堆满零食箱的柜子坐下,揉了揉依旧发胀的额角,看向电脑屏幕。屏幕上代表异度空间能量读数的区域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,只剩下“信号丢失”的提示符在闪烁。那个困扰城市、制造了多起悲剧的“哭泣小丑”直播信号,彻底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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