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柴神使与醉鬼神只 第312章 新纪元的选择

“庇护？呵……”一声带着毫不掩饰讥讽与疲惫的冷笑响起。说话者是一位身着残破军装，肩章上沾满干涸血污，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划至下颌狰狞疤痕的中年将领。他名叫雷烈，是本土防御力量在浩劫中残存下来的最高指挥官之一。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阿斯特神父，如同冰冷的刀锋。“看看外面那片废墟！阿斯特神父！神只之间的战争，或者说，我们为了祈求神只庇护而付出的代价，差点将我们整个文明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！他们的信仰体系，在最后时刻几乎抽干了这个世界积累了数千年的精神底蕴！重建？我们拿什么去重建？我们还有多少幸存者？还有多少纯净的、未被绝望污染的信仰之力可以继续挥霍？”他的声音越来越高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痛，“更何况，谁能保证，费尽心力唤醒的，就一定是曾经慈爱的庇护者，而不是……因为虚弱而变得更加贪婪、更加危险的索取者？！”他的话语，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在灾难中亲眼目睹神只伟力带来毁灭性副作用，甚至因其争夺信仰而引发次生灾害的军官和务实派们的普遍观点。

“可是……雷烈将军，”另一位戴着裂了缝的金丝眼镜、学者模样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，语气忧心忡忡，他是历史与社会学家，陈明远博士，“如果没有了神只，我们该如何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、超越凡人理解的威胁？那些残存的超自然现象，又该如何解释与规范？最重要的是，我们靠什么来重新凝聚涣散的人心，整合力量？旧的框架已经破碎，新的框架在哪里？这种秩序的真空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危险源。”他的担忧，反映了知识阶层在面对固有认知体系崩塌时的普遍不安与迷茫。

“人心？”

一个清冷而疲惫，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，并不高昂，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，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与争论。

所有人的目光，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角落。那里，林晓枫缓缓站起身。他的脸色依旧苍白，毫无血色，显然是伤势与精力透支远未恢复，裹着陈旧绷带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。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，是他那双眼睛——如同在文明熔炉中最炽热的火焰里淬炼过、又在无尽虚空中涤荡过的星辰，清澈，深邃，仿佛倒映着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。他手中没有握着任何象征力量的武器，只是用未受伤的那只手，轻轻地、却无比坚定地按在胸前那个用废弃金属片小心焊接而成的、保存着那株沉睡老高粱的简易容器上。

“凝聚人心的，”林晓枫的声音平稳地流淌在压抑的空气里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，也敲击在他们的心头上，“不应仅仅是，或者说，不能永远依赖于来自上方的、易变的、甚至需要付出难以承受代价的‘庇护’与‘神恩’。”

他顿了顿，目光仿佛穿越了掩体厚重的墙壁，回到了那场决定命运的终极战场。

“在这场战争中，我们，在场的许多人，亲眼看到了什么？最终拯救我们的，力挽狂澜的，并非某一位至高无上、全知全能的神只。而是那条河——那条由无数先贤英灵、由亿万万无名凡人、由我们整个文明绵延不绝的历史、承载智慧的文字、澎湃激昂的诗词情感、巧夺天工的技艺智慧……所有这一切，汇聚而成的【文明长河】！”

他的话语，仿佛带着画面感，将众人拉回了那震撼灵魂的一幕。

“我们看到了！嬴政陛下的钢铁长城，其力量核心，源自他书同文、车同轨，统御八荒、奠定华夏版图的庞大帝国意志与秩序之力！神农先祖赭鞭所化的生命药方，其根源，深植于他踏遍千山、亲尝百草、奠基医药文明的伟大慈悲与实践精神！李太白那斩破黑暗的诗剑，是他个人惊才绝艳的才情与整个盛唐开放磅礴气象的极致绽放！霍去病将军那决死的冲锋，承载的是大汉铁蹄横扫漠北、封狼居胥的无敌信念与军人血性！”

他的声音逐渐拔高，带着一种引而不发的激昂。

“而最后，最关键的时刻！是那亿万万无名的农夫、工匠、母亲、学者、士兵……是他们最朴素的、对‘生存’的渴望，对‘家园’的守护，对‘未来’的期盼，这些最真实、最普遍的情感与意志，汇聚成了我们文明最坚实、最温暖，也最强大的底色！是这些，构成了长河的河床与源头活水！”

他环视全场，目光逐一扫过那些质疑的、期待的、迷茫的、沉思的面孔，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注入每个人的心中。

“我们所依赖的，我们所自豪的，我们最终能够定义并战胜那终极‘虚无’的，是我们自身的文明！是我们传承不绝的历史记忆，是我们创造并运用的文字智慧，是我们维系社会的道德准则，是我们改造世界的创造能力，是我们彼此之间割舍不断的情感纽带！”

“所以，”林晓枫的声音陡然提升，带着一种历经生死考验后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量，如同出鞘的利剑，斩断了之前的纷杂议论，“我认为，我们需要的，不是简单地、盲目地试图去修复和重建一个已然证明存在缺陷、过度依赖外部力量的旧秩序。我们应该，也必须，有勇气开创一条全新的道路——”

他深吸一口气，一字一句地，清晰地吐出了那个将在未来响彻整个纪元的名词：

“一条以我们自身博大精深的文明为根本基石，以悠久厚重的历史为明镜借鉴，以先贤英灵的精神品格为崇高指引，最终，以亿万万普通人的集体意志、创造力与实践为主体的——‘文明修行’之路！”

“文……文明修行？”议事厅内响起一片低声的咀嚼与议论。这个词汇组合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极为陌生，有人紧紧皱眉，表示难以理解；有人眼中却闪过思索的光芒，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关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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