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盘背面那个“8”字还在指尖发烫,云清欢把包袱往肩上一甩,脚步轻快地往三清观里走。她一边走一边翻着符册,目光扫过刚记下的那行字:“劝鬼比抓鬼难,但也更有意思。”嘴角忍不住又翘起来。
可没笑两秒,她就停住了。
“有意思归有意思,下次要是碰上个脾气倔的、话痨的、耳朵背的,我总不能站那儿念半小时安魂咒吧?”她自言自语,“光靠嘴皮子,万一人家不买账呢?”
她站在院中石阶前,仰头看了看天。晨光正斜斜地洒在屋檐上,几只山雀扑棱着翅膀从瓦缝间飞过,叽叽喳喳叫得欢。
她眼睛一亮。
“有了!”
没人教过怎么练“沟通”,但师父说过——法术不在纸上,在手上;手熟了,心就通了。
她转身钻进厢房,翻出几张旧符纸,又从香炉边捡了根烧了一半的炭条,在纸上画了个简易版的“定灵阵”。这不是正式驱邪用的,是她在静室里瞎琢磨出来的简化版,专为控场时稳住小动静准备的。
“反正这些小家伙也沾点灵气,试试又不会少块肉。”她说着,把符纸折成一只扁平的小鸟,轻轻夹在指间。
刚走出门,就看见那只常来偷供果的狸猫蹲在墙头,尾巴一甩一甩,眼神贼溜溜地盯着厨房方向。
“嘿,你来得正好。”云清欢蹲下身,从袖兜里摸出一小块蜜饯,往地上一放,“来,赏你的。”
狸猫耳朵动了动,却不下来,反而竖起尾巴,一副“你别骗我”的架势。
她也不急,慢慢把折好的符鸟放在掌心,低声默诵《控灵诀》前两句。声音压得很低,像哼童谣,节奏却稳。
符纸边缘微微泛起一层淡青光,一闪即逝。
她手指一弹,符鸟轻飘飘飞出去,在空中划了个弧线,正好落在狸猫脚边。
狸猫猛地一缩脖子,爪子抬起又放下,迟疑着低头嗅了嗅。
就在它伸鼻子碰那纸鸟的一瞬,云清欢指尖轻点,口中吐出最后一个音节。
“定。”
狸猫整个身子僵了一下,尾巴停在半空,连胡须都不抖了。三息之后,才猛地回神,嗷呜一声跳下墙头,窜得没影儿了。
云清欢拍手跳起来:“成了!真能定住!”
她乐得原地转了个圈,又赶紧掏出本子,在空白页上记:“定灵纸鸢式,初试成功,控时约三息,无伤活物,可行。”
正写着,眼角余光瞥见廊下人影一动。
老道师父不知何时已站在殿前,手里拿着拂尘,正慢悠悠地往石缸边走,像是要去喂鱼。
她心头一紧,忙把本子塞回袖中,装作若无其事地蹲在石阶上,开始整理包袱。
可下一秒,那只被吓跑的狸猫居然又探头探脑地回来了,这次还带着一只松鼠,俩家伙挨在一起,冲她吱吱叫唤,像是在告状。
她憋着笑,悄悄从包袱里再抽出一张符,这次没折,而是捏在手里,缓缓靠近。
“别怕啊,就一下下……”她轻声说,忽然抬手,符纸一扬,同时嘴里快速念完半段《引魄调》,这是安抚类咒语的变体,原本用于平复游魂躁动情绪。
符光如薄纱般掠过两只小动物头顶。
它们果然顿住了,松鼠抱着果子不动,狸猫耳朵贴后,眼神呆了两秒,随即恢复正常,反倒凑近她脚边蹭了蹭。
“哎哟你还挺享受?”她笑出声,“看来这招适合脾气好的。”
她正想再试一次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。
“拿活物练手,胆子不小。”
是师父的声音,不高,却清清楚楚传进耳朵。
云清欢肩膀一僵,缓缓回头,挤出一个笑脸:“师、师父……您早啊。”
老头拄着拂尘,慢条斯理走近,目光扫过她脚边那张烧去一角的符纸,又抬眼看看还在晃尾巴的狸猫,眉头微皱:“控力偏左,收尾太急,差半拍就得散。”
她一愣:“您……看得出来?”
“空气里还留着一丝符意,绕着狸猫后腿打了个结。”老头淡淡道,“你以为藏得好?”
她挠头嘿嘿笑:“我就试试嘛……上次送走林伯伯,我觉得光靠说话还是不够稳妥。万一以后遇到不肯开口的,或者情绪太乱听不清的,总得有个办法让人先安静下来。”
老头看着她,半晌没说话。
然后,他忽然弯腰,从地上捡起那张烧残的符纸,对着光看了看。
“火候比前些日子强三分。”他说,“以前你一动手就是压,恨不得把鬼按在地上说话。现在知道‘引’了,也知道‘缓’了。”
云清欢眼睛一下子亮了:“那……是不是说明我可以接更难的任务了?”
“不急。”老头把符纸轻轻放回她手中,“本事要扎实,心更要稳。你能不动真格就让人畜安宁,已是大进。”
他转身要走,走了两步又停下,背对着她说了句:“明天开始,晨课加一炷香时间的静坐,不准睁眼。”
她张了张嘴:“啊?又要闭关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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