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吊坠有些发烫,像刚从火边取下的石块贴在皮肤上。她没动,也没抬头去看门楣上的匾额,只是盯着吊坠边缘那一圈微光。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金芒,绝非错觉。这东西是认她为主了?还是……在向她示警?
司机下车,绕到后座打开车门:“小姐,到了。”
她这才抬眼。
大门两侧矗立着高大的石柱,顶端蹲着铜铸的狮子,眼睛是红宝石镶嵌,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车道笔直延伸进庭院深处,两旁栽种着雪松,树干粗壮,枝叶苍劲。再往里是一座喷泉,中央立着一尊白玉雕成的凤凰,水流顺着羽翼滑落,在灯光映照下晶莹闪烁。
她轻声嘀咕:“比道观大太多了。”
“还不止呢。”司机笑了笑,“整个院子三百亩,光湖面就相当于两个篮球场。”
云清欢没有接话。她的目光落在前方那栋主楼身上。
欧式风格的建筑有三层高,屋顶覆盖着灰蓝色琉璃瓦,阳台栏杆全是雕花铁艺,精致却不失威严。一楼的窗户连成一片,在外灯映照下宛如整面墙都在发光。最顶端还有一座钟楼似的尖塔,挂着电子钟,显示九点十七分。
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布袋里的罗盘。指针稳稳当当,纹丝不动。
也是,这种地方,怎么会有鬼?真有的话,早该被父母请来的风水大师清理干净了。
“走吗?”司机提着行李箱往前走了两步。
她深吸一口气,踩着小皮靴跟了上去。
鞋跟敲击台阶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每迈一步,心跳便快上一分。她低头看了看自己——宽松的道袍改成了短衫,搭配黑色工装裤,脚上是一双磨边的小牛皮靴。师父总说她穿得不伦不类,可她就喜欢这样。
如今站在这座豪门府邸前,才觉得自己格格不入。
门开了。
沈振宏和苏婉晴站在门口。
母亲穿着墨绿色旗袍,发髻挽起,耳垂上戴着翡翠耳坠。见到她的第一眼,嘴唇微微颤抖,没说话,径直走过来牵住她的手。
“瘦了。”苏婉晴声音很轻,“在外面吃得还好吗?”
“好。”云清欢点头,“师父做饭挺讲究,天天有肉。”
苏婉晴笑了,眼角泛着湿润。
沈振宏站在一旁,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,领带夹是黑曜石材质。他没有急于开口,只是静静看着她,从头打量到脚,最后停在她的脸上。
“回来就好。”他说完,转身对司机点头致意,“辛苦了。”
“不辛苦!”司机连忙摆手,“能接送小姐回家,是我的福气。”
沈振宏看了他一眼,忽然问道:“你最近开车顺吗?”
司机一怔,随即反应过来,用力点头:“顺!特别顺!以前总丢三落四,钥匙手机动不动就找不着,现在全记住了,连红灯都很少碰上。”
沈振宏嘴角微扬,低声说道:“看来她真能镇得住事。”
云清欢听得不太真切,正想追问,苏婉晴已拉着她往屋里走:“别在外头站着了,进屋说话。”
大厅比她想象中还要明亮。
水晶吊灯自高高的天花板垂落,地面是镜面大理石,光可鉴人。她走过时低头一看,自己头顶并无灰白色的气息——一切正常。
墙上挂着几幅画,一幅山水,一幅全家福。她停下脚步,望向那张合影。
五个孩子排成一排,中间空出一个位置。照片明显经过修图,但那块空白太过突兀,像是硬生生抹去一人后补上了背景。
“那是你的位置。”苏婉晴顺着她的视线说道,“每年拍一次,每年都留着。”
云清欢喉咙一紧。
她想起师父说过的话:沈家要的是你活着回家,不是完美的大小姐。
“妈。”她忽然开口,“你们……从来没放弃找我?”
苏婉晴紧紧握住她的手,指尖微凉:“一天都没有。”
沈振宏在一旁接口:“你失踪那天,监控出了故障。我们查了整整三年,才从一辆货车上找到线索。可惜晚了,你已经被带到山里。”
“是师父救了我。”
“我们知道。”沈振宏点头,“那位老道长当年就联系我们了。但我们去接你时,你说不想走。他说你还不到认亲的时候。”
云清欢愣住了:“你们……见过师父?”
“不止一次。”苏婉晴轻声道,“他每年都会寄一张你的照片来,附一句话:‘孩子平安,勿念。’”
云清欢鼻子一酸。
难怪师父总说“沈家要的是你活着”,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她在哪儿,却一直等她长大,等她自己愿意回来。
“所以……”她声音有些发颤,“你们不怕我回不来?”
“怕。”沈振宏看着她,“但我更怕你回来之后,活得不像你自己。”
这句话像一道暖流撞进心底。
她确实害怕。怕这里的规矩太多,怕他们嫌弃她说怪话,怕自己学不会做一个合格的女儿。
可眼前这对父母,明明可以随便找个养女,却足足等了十八年,只为一个可能永远不归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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